【故事守門員】翻譯文學第一線:譚光磊打開故事的大門

 

CfC計劃在一年內,收集到100個國內外各行各業,正在從事意義活的樂業人物真實故事,帶你看到職志合一以及未來工作樣貌的多元可能。

 

光磊常常在中午吃飯時間,一面吃著便當一面揮舞筷子,興奮地和我們談論最近看了哪本華文創作,或者簽下哪個作者的過程如何曲折離奇,他的臉總是在發光。我們都知道,愛看書的小孩不會變壞,但是,愛看書的小孩,最後發生了什麼事呢?書可以如何引導一個人的生命?

文/傅宗玉

一個六年級後段班的奇幻文學迷,就讀台大外文系時就開始接翻譯、當過書店採購、特約編輯、選書顧問等,甚至和朋友一起做過電腦遊戲,最後一頭栽進版權代理的世界,一步一腳印走到今天。

他站在翻譯文學最前線,他熟知國內外書市動態,他不但引進好書,更堅持走一條困難的逆風之路,創業成立國際版權代理公司,把台灣好故事帶出海島之外。他是譚光磊,正在顛覆你我對版權代理這一行的想像。

發亮的雙眼

譚光磊─我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時,他被跟作家「吳明益」連在一塊兒。朋友熱情地和我訴說版權代理人譚光磊是如何把吳明益的長篇小說《複眼人》推向國際,如何第一次以版權交易的商業管道,將華語文學送上國際出版市場。朋友的眼中散發著光亮,我一下子就掉進了那樣的熱情中。

於是,數個月後,我顫巍巍地踏進光磊國際版權經紀有限公司的大門,開始了我第一個職業生涯。

出版業的世界並不絢麗,雞毛蒜皮的瑣事仍是一堆,我們也總是得與銷售數字為伍,但光是踏進一間充滿書的辦公室,就令我興奮不已。從實習生一路做到正職,我看著光磊接受各種媒體訪談,大大小小的實體雜誌、線上媒體、廣播等,他總是帶著熱情,用發亮的雙眼訴說自己對這一行的熱愛,談論如何走出一條不一樣的版權代理之路。他也不吝與我分享自己一路走來的心得、各種版權故事,每每講得口沫橫飛,欲罷不能。

然後,我現在坐在這裡,試圖寫下我眼中的譚光磊。這不是一篇訪談,只是一個菜鳥員工、出版業新人入行後的一點紀錄。

賣故事的說書人

自從我進入版權代理公司後,總是收到各式問題:「那你們也做翻譯嗎?」、「所以你是在哪間出版社?」

出版業的產業價值鏈層層疊疊,版權代理站在上游處,代表國外的客戶(作者或作者的經紀公司),對接的國內窗口是出版社版權或編輯,鮮少與最下游的讀者接觸,因此並非一般讀者所熟知的行業。我常常向朋友們簡單地解釋:知道房仲吧!其實我們就房仲,只是他們的標的是房屋,我們的則是書。

作為一個「故事守門員」,版權代理站在翻譯文學的第一線,引介國外的翻譯作品給出版社,由編輯選書,確定簽下版權後發給譯者翻譯,再經過一連串的審校、排版、美編、送廠印刷,由經銷商送到各通路販售,最終呈現在讀者面前的,就是一本又一本精美的紙本書。

整個過程一般耗時一年到兩年不等,常常我讀到一本國外發來的書稿,拍案叫絕之餘卻無人可以分享,因為自己可能是全台灣前幾個讀過這個故事的人。但就是因為如此,版權代理才是一個如此有趣的行業,一本好書經過代理推介給出版社,才有被讀者看到的一天。

譚光磊在2004年進入版權代理這一行,2008年自立門戶,主要的業務為引進翻譯版權,更反常的是,有別於台灣各大版權代理,光磊版權主力放在小說上。2010年根據美國出版網站 Publishers Marketplace 統計,光磊版權的交易量為美國和非英語系國際小說成交量冠軍。而其中的訣竅,就在於他寫書訊方法、切入角度,和其他版權代理有很大的不同。

書訊是編輯最初接觸到關於一本書的資訊,一個編輯每天要處理的信件可能多達上百封,如何在各式各樣的資訊洪流中脫穎而出,抓住編輯的眼睛,除了書本身內容夠吸引人,還得靠書訊撰寫人「說故事的功力」。

有別於一般直接貼上英文資訊或簡短中文介紹的書訊,光磊會用心消化一個好的故事,把十萬字的劇情濃縮成一千字的精華,佐以國際銷售成績、個人點評等「周邊花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撰寫人的熱情。

(想知道光磊怎麼寫書訊的嗎?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可以到這裡看看。)

就是這樣的熱情,讓光磊的書訊讀起來有種不一樣的溫度,彷彿是一個人活生生地坐在對面比手畫腳地說著故事。光磊時常笑著跟我說,沒有人這樣做的,因為寫一篇書訊得花好大的精神力氣。但每次寫完一篇精彩的書訊,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大呼暢快。

他不是 Party Animal

2014年平安夜當晚十一點,我步出「窩著咖啡」的大門。這是光磊第二次舉辦耶誕酒會,小小的「窩著」一下子湧入近百人,各種驚嘆聲此起彼落:平素透過網路聯繫的編輯和譯者在合作了 N 本書後第一次相認、許久不見的前公司同事又再度聚首、久仰大名的童書出版社副總編輯火力全開……光磊穿梭在擁擠的咖啡廳中為不認識的人們互相引介、和熟識的朋友哈拉兩句,不時端出一盤盤食物殷勤勸食。

這是我進公司短短兩年內參加的第五個 Party:兩個台北書展 after party、兩個耶誕酒會、一個公司喬遷趴。

光磊不是 Party Animal,下班後的他不是繼續工作回信、就是看小說追美劇,偶爾和朋友享受美食看看電影。有次他和好友一起到花蓮度假,居然也是窩在飯店嗑英文小說。他不是 Party Animal,他只是在經營一個包裝成酒會的出版圈交流網路,而其更深的意義,「在於打破幾乎凝滯不流動的業界生態。」

台灣出版人不若歐美編輯、代理們彼此熟悉,哪個編輯簽下哪一本書、締造了怎樣的銷售佳績,在歐美出版業界中總是令人津津樂道。出版人若是跳槽,也有專門網站專門發布這類訊息。在國際書展上,白天歐美出版人排約不斷、開會滿檔,一到晚上就立刻端起酒杯,在各個酒會場合交際應酬、聊書聊故事。

光磊每每跟我談起這些國外的光景,總是帶著一絲惋惜,因為那樣活絡的業界生態,在台灣卻是另一番風景─不同出版社的編輯彼此互不熟識,各家編輯埋頭做書,也不習慣歐美那樣的社交方式,更別提台灣本來就缺乏這類場合。

2014年,光磊得知土耳其的一家版權代理公司,每周一都會號召一小群彼此互不認識的出版人聚餐,於是他也仿效辦理,開始定期舉辦Monday Dinner,每個月兩次,八位在出版業工作的愛書人齊聚一堂,輕鬆隨意地閒聊各種五四三,有時候興奮得討論書市上某本暢銷書,或者一起大肆吐苦水抱怨景氣多差,當然更不忘大啖美食佳餚。曲終人散之後,留下的是更多友誼開枝散葉的可能。

不論是 party 或是 Monday Dinner,我知道光磊想要做的,無非是提供一個機會,讓更多出版人彼此交流,或許交迸出一點火花。因為除了書,人更是讓出版業生生不息的活水源頭。

最終還是回到了「人」

人脈對光磊來說的確有著不同的意義,在國際版權交易市場上,人與人之間的連結,是在中書外推業務上起了關鍵作用的一環。

成立自己的公司後,光磊一直沒有忘記當初的夢想─把台灣好書推上國際舞台。這是一條艱辛的路,華文文學一直是國際出版市場上的弱勢,音量不大也苦無有經驗的幕後推手。

一般來說,台灣作家若要出書,通常直接和出版社洽談,不若歐美作家都會先找一個作家經紀人負責打理海內外版權,但台灣出版社普遍沒有中書外推的經驗。其實,並不是沒有台灣華文文學的英譯作品站上歐美出版市場的先例,但都是仰賴政府或學術機構推動的成果。

2011年光磊開始代理台灣作家的作品,而吳明益就是他簽下的第一個台灣作家,《複眼人》則是第一本經由專業版權代理人,以版權交易的方式賣到海外主流出版社的台灣華文創作。到目前為止,《複眼人》已經賣出英國、美國、法國等翻譯版權。

光磊常常在中午吃飯時間,一面吃著便當一面揮舞筷子,興奮地和我們談論最近看了哪本華文創作,或者簽下哪個作者的過程如何曲折離奇,他的臉總是在發光。

要推介一本好的華文作品,除了要找譯者翻譯樣章、撰寫審書報告,還得要有完整的書訊介紹,以及經紀人的說書功力。有時候萬事齊備了,可能欠缺時機,只能坐等東風。

版權交易有時候靠的是運氣,但背後的努力卻是一點也不能少。

光磊陸續簽下一批華文作家,開始熟悉中書外推的模式,也漸漸累積起一點心得。2014 年,他在編輯好友的推薦下,讀了香港作家陳浩基的作品《13.67》,一讀之下愛不釋手,於是找了熟悉香港背景與粵語用字的譯者翻譯部分樣章,正好搭上香港佔中的歷史性大事件,他寫了一封英文長信,和各國的版權代理合作下,順利賣出多國翻譯版權,更賣出了影視改編權。

即使有了許多亮眼的成績,中書外推還是一條漫漫長路,光磊走得辛苦,但每次看到他因為哪國編輯有興趣報價時狂喜的眼神,我還是替他覺得值得。

華文作品海外版權交易背後的細節,寫三篇文章可能都交代不完,但是其中一直出現的關鍵字就是「人」。

因為某某朋友的介紹,光磊得知某本書,又因為某位之前在法蘭克福酒會認識的書探,在該書探的建議下,某國的出版社發行人出價搶下翻譯版權。這類的故事總是不勝枚舉,串聯起來發現每一個環節都是人、人、人。於是,這個故事又回到了「人」,而這也正是出版業的精髓。

從作家到版權代理、編輯、讀者,沒有一個風景不是因為人而美麗。曾在一位朋友的臉書上看到這一句話:

在出版界讀者還叫讀者,而不是消費者,是個很偉大的事情。

The best thing about publishing is that we still call them readers rather than consumers.

豈不是嗎?

譚光磊也就只是一個人而已,一個擁抱夢想、理想、熱情又愛書成癡的人。他只是一直堅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這麼簡單,卻又如此令人敬佩。

圖片來源:《Careerforchange

本文轉載自合作媒體:《Careerforchange》,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他不是小黃司機,而是人生的轉運手 康世能

 

 CfC計劃在一年內,收集到100個國內外各行各業,正在從事意義活的樂業人物真實故事,帶你看到職志合一以及未來工作樣貌的多元可能。

 

在東京,司機是來去如風的城市運轉手;在倫敦,司機是抬頭挺胸的彬彬紳士。反觀台灣,計程車產業被視為藏污納垢,低階的工作場域,沒有人從小天生立志當計程車司機,只有搆不上成功的人,才去開車當司機。

 

文/吳昭怡

每次上田野調查課,我都會拿這張照片開場問學生,「你看見什麼?」

這張照片要敍說一個司機改變了司機的故事。男主角坐在照片的正中央,手靠著下巴,他是台灣大車隊司機康世能,人稱「康大哥」。

第一次見到康大哥,是在台北市瑞安街的「別緻咖啡坊」,當時勝宗學長(編按,現為逢甲科技管理所副教授)帶我去做企管碩士論文的田野調查,這是他鑽研計程車議題多年後,挖到的一塊寶藏,「這裡你會看到一群很不一樣的司機。」

我心想,「計程車司機台北滿街都是,能有多不一樣?」結果,我錯了。

 

在街頭,策略派不上用場

在東京,司機是來去如風的城市運轉手;在倫敦,司機是抬頭挺胸的彬彬紳士。反觀台灣,計程車產業被視為藏污納垢,低階的工作場域,沒有人從小天生立志當計程車司機,只有搆不上成功的人,才去開車當司機。

目前台灣計程車司機約有九萬名,根據交通部統計處民國100年資料顯示,計程車司機月休3天,每天工作近10小時賺1,598元,但其中有582元要付給燃料費,再扣掉付給車行的零零總總扣下來,平均一小時賺100元,比在麥當勞打工還少。

工時長、收入少,造成許多司機餓了,索性就在車上買個便當吃,吃飽也不敢多睡,趕快搶時間找客人。對城市裡的小黃司機而言,眼前的生存壓力就不小了,很難有餘裕變得不一樣。他們多數時間孤伶伶地關在鐵殼子裡奮戰,賺錢與否就在方向盤決定左轉、右轉那一剎那決定,有時是經驗,有時是機運,MBA講究的什麼策略、創新,在車比人多的街頭派不上用場。

在別緻的這一群司機,令我大開眼界。他們幾乎每天中午或晚上來這裡聚餐吃飯,分享當天跑車狀況,吃飽喝足稍事休息,又各自往街頭拼搏。他們努力跑車,也努力休息,別緻裡的司機就像是一個互助社群,他們交換跑車心得、幫彼此慶生,也會一起相約去財神廟求好運。

研究司機,你很難跟著「坐」田野調查,有陣子我常去別緻跟司機們吃飯聊天。這才知道,一頓簡餐吃下來一、兩百元,但對別緻司機們不算太大負擔,因為他們平均收入是一般司機的兩、三倍,不管是善用科技工具、養客人或開拓新服務,這群司機都有一套獨門跑車心法。

而改變這群司機的人就是康大哥。

 

創新也創心的僕人司機

如果不是911,康大哥本來是志得意滿,交友滿天下的成功商人。

在他那個年代,南部的務農人家小孩罕有機會讀大學,康大哥是能讀書的料,他考上海洋大學,畢業後就到貿易公司當業務。29歲那年,岳父生意失敗,康大哥拿家裡田地去抵押,成功地重振事業。九〇年代,搭著台灣經濟成長的順風車,他青年得志,三十出頭光靠投資就累積不少財富,每天約不同朋友吃飯串門子,曾有整整四年沒上班。

911事件讓他的投資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朋友也一一遠離。年近五十之際,負債加上要維持一家六口生計,在台灣,唯一能快速賺到現金的選擇,就是開計程車。

康大哥清楚記得跑車第一天,帶著全身上下僅存的一張千元大鈔出門,付掉加油錢後,「口袋只剩500塊。」前半年,他每天開車亂無章法,繞來繞去,完全不知道該上哪找客人,開車時,他的眼神不敢多望,就怕碰到熟人。

心裡的隱憂果然成真。有次,康大哥曾在六條通內接到路招,沒想到這位客人是他過去事業上的朋友。康大哥一直猶豫該不該開車過去,人生際遇驟變,任誰都不想讓朋友看見低潮,更何況他還曾經那麼意氣風發。

康大哥決定先搖下車窗,和對方打招呼,也跟誠實以告近況。沒想到,這小小的舉動,竟然幫助他自己過了心裡的那一關,也開始正視過去的人生經驗,「其實是資產,而非負債。」

過往做生意的經驗,讓康大哥即便開車還是習慣西裝筆挺,主動向客人問候。這樣的舉動常引來乘客好奇和讚賞,日積月累的正面回應刺激康大哥思考,「我是否能做個不一樣的計程車司機?」偶然的機會下,康大哥讀到一本商管書籍「僕人」,更進一步啟發他把計程車司機,定位成英國上流社會才有的僕人(butler)。

曾經享受過令人稱羡的物質生活,康大哥明白,有能力的家庭或商務人士,在搭計程車會需要更專業、精緻的計程車服務。於是,他花錢換成大車,鎖定來回機場的客人為開發重點。開車時他雙手載起白手套,口袋插有細扁梳隨時整理儀容。為此,他得每三天燙一次襯衫,吹一次頭髮,每個月即使多花2,000元也不心疼。

他的車上擺放許多道具。例如,換檔器旁有疊白紙,上頭記錄著預約接機和送機的行程。過去曾有許多客人會對此產生好奇,一聊起來,就知道司機康大哥是跑機場的專業司機。他刻意保留這個能吸引乘客注意的媒介,藉由不斷摸索嘗試,康大哥從路招開始累積客人。他最高紀錄一個月可以機場來回跑60~70趟。

他借用過去跑業務的方法,每位乘客的地址、手機、搭車習慣,甚至是生日,他都仔仔細細地抄在隨身的筆記本裡,做為他管理客戶的知識庫。

康大哥把乘客當主人,也為他們打點乘車以外的個人需求。例如,有位熟客的父親獨居在台北,需要有人常去探望。康大哥得知後,只要經過這位老先生的家,就會打個電話慰問,順道問問老先生想不想出門散心。康大哥帶老先生上陽明山吃山產,到金山一帶看海、喝咖啡,順帶介紹沿途風景。老先生開心有人能陪伴他,也給康大哥很豐厚的報酬。

 

他不是小黃司機,而是人生的轉運手 康世能
(圖片來源:康世能臉書

 

志在做司機的傳道者

因為這個意外之財,他開發另一個商機,也就是包車加觀光服務。

他主要服務客層有國外來台的商務客、退休人士和小家庭,從台北來回九份、金瓜石一帶,開車加導覽五、六個小時下來收費3千元,遠比在台北市區找路招、等派遣好賺,月入8~10萬不成問題,也因此常被媒體報導,現身說法分享跑車經驗,還因此有了「魔法運將」的封號。

個人經營模式確立後,康大哥積極參與所屬車隊的總部事務,一路從小隊長當到中隊長,雖是無給職,但他做得心甘情願,因為透過當幹部,讓他又回到往昔有朋友相伴的感覺。隨著常客增加而分身乏術,康大哥需要理念相同的隊員支援,別緻司機社群就在這個共創、共享的基礎下成型。而他也因為年紀較長,加上跑車的態度和理念受到成員敬重,成了社群裡不言而喻的「領導者」。

因為別緻社群的經驗,也讓康大哥覺得開計程車這份工作,到最後已不單單是個工作(job),而是一種召喚(calling)。

最近再見康大哥,他依然神采奕奕,唯一變的是頭髮白了。養兒育女的生活壓力重擔已告一段落,他不用刻意再染髮維持專業跑車形象。康大哥功成身不退,現在反而花更多時間協助勝宗學長成立台灣首創「計程車學院協會」,也在積極上課考導遊證照。

像個傳道者一樣,康大哥始終認為,當司機把自己定位好,調整認知、創造認同,跑車的結果就會不一樣,「我很想提昇司機這個職業,幫助他們提升技能、提昇自信、提昇收入,建立他們應有的榮譽,讓他們覺得自己在做一份有意義的工作,而且收入也不錯。」

在康大哥的話裡,我終於明白,原來他不是司機,而是改變了自己,進而有能力改變別人的「人生運轉手」。

 

圖片來源:《Careerforchange

本文轉載自合作媒體:《Careerforchange》,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第一位企業裡的農業長 65萬小農生計他一肩扛起

 

CfC計劃在一年內,收集到100個國內外各行各業,正在從事意義活的樂業人物真實故事,帶你看到職志合一以及未來工作樣貌的多元可能。

到2050年,這個世界要養活90億人,需要來自各方的共同努力,以便系統性地為農民提出解決方案。我們必須做到這件事,因為沒有農民的世界,就是沒有糧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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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凱翔

十月初的瑞士洛桑,氣溫不到十度,路上的行人稀疏,人們用圍巾與連身大衣來包裹自己。不過,在郊區的一處研究中心,二十多名來自政府、學術界、公民社會團體及企業的全球專家代表,與百位與會者,正穿著西裝走進一個論壇會場。

舞台上的大型背板清楚寫出本次主題,「如何以有限的農業資源,滿足2030年人類近達兩倍的糧食需求?」

這是雀巢每兩年例行舉辦的創造共享價值論壇,今年已是第六屆,其中一位與談人的職稱特別顯眼,在其他企業裡更是罕見,他是雀巢的農業長Han Joehr,正在台上分享著團隊近期的計畫,「如何在瑞士郊區牧場裡,用一個智慧型手機APP協助農民搜集過去無法了解的訊息,比如市場價格、詳細的天氣預報與技術指導。」

「如今,真正的挑戰是面對全球數百萬缺乏基本讀寫和計算能力的農民,如何用他們能夠理解的方式提供訊息,」Han Joehr以他在雀巢14年間參與過數十個農業專案的經驗說明,「這麼一來,不僅能幫助他們增加產量和降低生產成本,還能提高他們的收入,並採用對環境永續的種植方法來保護地球。」

有趣的是,這位聲音低沈、戴著斯文眼鏡,總穿著西裝出席各大國際重要會議的Han Joehr,這輩子與農業的關係似乎早已註定。成長於瑞士的一個家庭農場裡,從小他就建立了與土地的深厚情誼,準備上大學時,他追隨志向選擇就讀農業經濟,並在法國INSEAD取得管理科學的碩士學位。

畢業後將近20年的職涯發展,Han Joehr也不斷試著結合「農業」與「管理」的專業。他曾任職於巴西農業管理顧問公司AFC Consulting,提升南美洲各大型企業農場的經營效率;他也加入過政府部門,擔任瑞士經濟事務局(SECO)的外部顧問團成員之一,參與制定國家層級的農業政策。

2000年初,雀巢延攬Han Joehr,成為旗下農業部門的全球領導人,這是雀巢成立百年來,首次出現全球農業長的新職位。他的肩上背負重責大任,在雀巢全球的食物原料供應鏈上,總共有65萬名直接合作的農戶,全歸他管。

Han Joehr談how to make farming an attractive career

他認為,提供農民的基礎教育是一個食品集團最值得的投資。因為,大多數新興國家數以億計的小農戶因貧窮而陷入生產力低落、低品質的惡性循環中,且缺乏有效經營農場的技能。

因此,在2002年,Han Joehr以雀巢農業長的身份主導發起「非營利永續農業計畫」(Sustainable Agriculture Initiative Platform),邀請食品業界一同參與,開放式地分享全球農地研究報告、基因技術、永續農業知識等。至今已有60個企業加入,包括聯合利華、瑪氏、達能等競爭對手也一同加入。

「目前全世界一半以上的耕地受到土壤退化影響,全球暖化、極端天氣事件、病蟲害問題等因素更加劇傷害。」Han Joehr認為,這不僅是雀巢的責任,更是整個食品業要扛起的責任,「我們能否生產足夠糧食來養活全球不斷增長的人口?」

沒有農民,沒有糧食

在雀巢內部,Han Joehr也以身作則地推出Nestle Cafe Plan、Nestle Cocoa Plan與Nestle Milk Plan等大型專案,包括投資農戶的社區基礎建設、協助取得永續認證、與當地NGO合作提供技術培訓等。

 大家一定很好奇,身為農業長的Han Joehr,具體的工作樣貌是什麼?其實,他每年在飛機上的時間就占了將近三分之一。

雀巢一共在全世界46個國家建立農戶供應體系,Han Joehr每年必須到各個國家去視察農民合作計畫,一下子在中國黑龍江,看看新成立的酪農培訓學院,一下子又跑到西非象牙海岸,聽著當地可可農分享今年的收成滿意程度。

有人曾好奇地問過Han Joehr,雀巢內部為什麼沒有永續長?Han Joehr回答,永續不需要一個像「醫生」的人來為公司開出藥方,在雀巢,永續是徹底融入到農業生產鏈的每一個環節中,與日常營運環環相扣,並正式納入每年KPI的評鑑。這是雀巢十年來實踐「創造共享價值」(Creating Shared Value)策略的成效。

走過14個年頭,Han Joehr擔任農業長的工作旅程或許才走了一半,場景拉回到瑞士洛桑的主題論壇,他面對全場的觀眾說,「如果到2050年,這個世界要養活九十億人,這就需要來自企業、發展機構、非營利組織以及政府的共同努力,以便系統性地為農民提出解決方案。」

他站起身來,嚴肅但保持樂觀地下了一個結語,「我們可以做到,而且必須做到這件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替代方案。沒有農民的世界,就是沒有糧食的世界。」

 

圖片來源:Career for change

本文轉載自合作媒體:Career for change,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正在發明自己的親身告白─寫給2024年的李柏毅

 

CfC計劃在一年內,收集到100個國內外各行各業,正在從事意義活的樂業人物真實故事,帶你看到職志合一以及未來工作樣貌的多元可能。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一再叮嚀的是什麼嗎?後來,你才慢慢發覺,自己能有這麼簡單通往富足的道路,個人的努力也許並非唯一的決定因素。

 ----- 作者:李柏毅

 

親愛的李柏毅:

現在的你,正在往什麼目標前行呢?還記得為什麼正在為這個目標努力嗎?

齊克果說過,「唯有回顧過去,始能瞭解人生。」如果想要知道今天的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可以想想五年前的自己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

而你是為了什麼,在接受六年的經濟學、管理學洗禮後,決心改行社會學,又在來到美國半年後,下定決心回台灣和朋友將原有的「人生百味」計畫轉型為社會企業,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完成培力弱勢族群、消除社會歧視、減少食物浪費的使命呢?

5年前,2009年:找到心中最重要的事

2009年,你20歲,就讀於清華大學科管院學士班。

此時的你,系學會長的任期將過半。手邊正在進行的專案,包含第一次和清交管院五個科系合辦小梅竹,以及第一次舉辦的科管週、科管營。除了負責掌握整體籌備進度之外,聯絡校內各個行政單位、對外部企業談贊助或合作、甚至是親自下海尬了開幕式主持、執行公平貿易商品推廣活動、(還有很丟臉的在科管之夜大跳熱舞)、準備科管營教案……。

提出這些構想到一步一步實踐的過程中,並非一帆風順,遇到了許多質疑,包含對自己的質疑:身為一個創系剛滿四年、毫無大型活動經驗、財務預測有虧損可能的你們,到底能不能夠在這一年做到這麼多事情?

有可能。而且,有可能做得很好。連走道都座無虛席的科管之夜、第一年就拿下全校營隊評鑑第一名的成就,靠著一群你認為無可挑剔的夥伴們,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那一年的經驗,給了你許多機會反省自己:那一年你是多麼幸運,能夠找到願意讓你全心投入的組織,而且能夠找到能密切合作、互補甚至成為好友的團隊。而你也深刻體會到,自己的能力多麼有限,如果不是夥伴們的相互照應,你不會有這麼精彩的故事。

最重要的是,五年以來,你更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麼、更瞭解自己的性格和限制。之所以會在當年推公平貿易商品,會在這五年裡隨著臺灣許多NGO的腳步訪查臺灣的鄉村角落,甚至是走到社會學博士班,無非證明了在你心中,公平正義是最重要的事情。

25年前,1989年:敲響生命的主旋律

如果把時空拉得更遠,1989年,你開始參與的這個世界,遙遙地發生了許多長大後與你心裡相呼應的大事。

那年,發生了六四天安門事件、香港基本法草案頒布、與中國奧會達成協定,臺灣以「中華台北」出席各項賽事、鄭南榕殉道、東歐民主化:波蘭共產黨在選舉中遭團結工聯擊敗、捷克思洛伐克的「天鵝絨革命」、美蘇領導人會面、以及 – 柏林圍牆倒下。

如果說,這些事件要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那就是這些事件決定了往後25年、甚至更長久的將來,我們如何談論國家、爭取民主、追求正義與人權。這段被歷史課本稱作是「第三波民主化」的時期,世界各地民主運動風起雲湧,而台灣也躬逢其盛。

那是個秩序繽紛的年代,農運、工運、婦運、消費者意識、環保、政治參與……都構成了1980、1990年代台灣社會的主旋律。

這些運動,有什麼共同點?儘管訴求、組織與策略大異其趣,但這些推動歷史前進的力量,是來自於讓更多人享有自由、平等與發展的願景,這讓我們願意放下性別、種族、宗教、階級與黨派的成見,致力於建構一個兼具合理經濟成長、涵容性(inclusive)社會發展、以及民主政治的國家。

25年來,伴隨你長大的信念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一再叮嚀你的是什麼嗎?那時,媽媽持續地在特教班擔任志工,總是提醒你是處在一個多麼幸福的環境,能有如此豐富的資源,可以安心地唸書。

雖然,一直到大學,你才慢慢理解母親所說的那個世界。從一個眾人眼中的貴族學校度過六年中學生涯的你,其實當時並不理解為什麼會有貧窮、失業:努力考上好大學,畢業之後努力找工作,人生不就是一條這麼簡單的路嗎。

後來,你才慢慢發覺,自己能有這麼簡單通往富足的道路,個人的努力也許並非唯一的決定因素。如果你的父親不是公務人員、如果你的長輩不是職業軍人而能獲得國家的照料、如果你不是生長在一個解嚴後的民主政治體系、如果你不是生長在台北市,享受着比起其他縣市更為充足的教育資源、如果你不是吃著中南部農民辛苦種出來的稻米或蔬菜……。

於是,你開始反省,是不是一切得之於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你開始反省,為什麼我們總是想著要如何得到更多,卻很少問自己可以為這個群體做些什麼。

你開始反省,自己可以選擇讓成為剝削他者的華爾街之狼,但也可以選擇一如卡繆所說,「人生除了幸福,還有責任」:除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之外,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地球變得更宜人居,追求一個更公平、更永續的社會。

別忘了,你曾寫下這段勉勵自己的文字:

「我期待,臺灣和這世界,都能夠是每一個人,找到認同自己的方式的一片土地。因此,一個更民主、更尊重多元、更能以長遠眼光看待事物的社會,在我心目中是一個值得用一生追尋的目標。」

也別忘了,這正是你放棄獎學金、毅然決然回到台灣,創立社會企業的原因。你想要減少人們浪費食物的惡習,讓這些剩食能有更好的利用方式;你想要降低大眾對街友等弱勢的歧視,讓他們更有自信地重回社會的懷抱;你想要提高街賣者的收入和工作環境,讓他們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更多希望。

回到現在,2014年:你就是改變的人

當我們想要實現這些改變的時候,要做到這一點,就如同德雷沙修女曾說,要數到一百萬,必須從一開始。

短短這幾個月的社會學訓練,你學到最重要的一課就是,儘管我們每一個人面對的是看似無法撼動的結構限制,但我們永遠有改變現狀的能力,不管是大是小。

我們想要改變些什麼,為什麼不是由我們自己親手去做?對社會有益的事情,往往是公共財,也往往是大家希望擁有、但不想自己去做,只想搭便車的事情。如果你我都等著別人去做,那麼問題永遠都不會被解決。「那個會去作的人」,永遠只是虛構的人物罷了。

而你的性格就是,只要你覺得你做得到,那為什麼不做?這也許就是你最大的限制:理想化、不懂人情世故、不認清世界上沒有公平正義這件事情 – 你欣然接受,因為這就是你樂在冒險的人生裡,最重要的事情:不喜歡現狀,那就成為改變現狀的那個人。

你從來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成功,就像當年你並沒有多大的把握,會有多少人參加自己辛苦辦的活動,但如果因此裹足不前,那什麼事情也都不會發生:得不到經驗、交不到好友、過了一個如此精彩的大學生活。

甘地說,「你必須就是那個投身改變的人。」

當你反省自己從哪裡來、身處何方的時候,你清楚地認識到,I must be the change agent.「當我確信我有能力可以作出改變的時候,我會努力說服身邊的人,一起投身改變。」當年申請商研所的自傳,以及老師、朋友們的提醒,你才發現我必須誠實面對自己內心的感召(calling),「對我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10年後,2024年:期許你仍在理想的路上

2024年,也就是當我們第50年,向六四事件受害者致哀、向鄭南榕致敬、回顧東歐民主化歷史的時候,我確信你仍在理想的半路上。

記住,再怎麼辛苦的日子,總有讓你願意撐下去的原因。只是在焦頭爛額、四處奔波、不被注意的那些日子裡,你也許會忘記了什麼是初衷、什麼是夢想、什麼是堅持、什麼又叫做感動。

美國政治學者杭廷頓說過,「歷史不是直線前進的,但是當有智慧有決心的領導人推動後,歷史的確會前進。」你一向用最高標準來期許自己:你必須就是那個有智慧、有決心的領導人,推動歷史前進。

十年前,你曾期許自己,要拉大格局、保持自信、充滿彈性、忠於自我。雖然道阻且長,但你一定能找到一群有著相同理念、相同熱血的夥伴,一起實現改變的初衷。

加油!

李柏毅

2014年底於美國亞利桑那州

 

圖片來源:CareerforchangeAl_HikesAZ@flickr

本文轉載自合作媒體:Careerforchange,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綠色幸福魔術師林佩慧:一位採購人的奇妙創新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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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知道,在人們追求終生幸福的背後,造成了地球莫大的壓力。根據英國碳補償公司統計,一場傳統婚禮平均制造14.5噸的二氧化碳,並且需要600棵大樹才能代謝完畢。在台灣,每場喜宴有高達1/3的食物被丟掉當廚餘。

本著友善大地的初衷,薰衣草森林旗下品牌心之芳庭讓兩個人的愛擴散到全世界,推出「綠色食尚婚禮」,將碳排放量降到854kg,僅傳統婚禮的6%,一年省下約48台垃圾車的垃圾量,今年9月拿下經濟部中小企業處的碳足跡認證。

而除了發動這場綠色幸福奇蹟的心之芳庭處長,幕後還有一位在管理中心的行政長林佩慧,她一路以來不斷改變傳統採購的工作疆界,讓人們看到這個職務的創新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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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凱翔

從量販店的採購起家,拒絕咄咄逼人的談判手法

說起我從事採購這行的經歷,起先,是從量販店開始做起。在這個產業中,採購部門是公司的最主要業務,因此權力相當大,那時我的公司裡有十五個部門,配了十五個採購,每個採購下面又有三到五個助理專員,一家公司裡就有將近六十人的採購團隊。

在十多年前,量販店產業進入全盛時期,市場非常競爭,我們必須不斷的跟進貨廠商議價,大家都氣勢很高,也非常咄咄逼人,常常用拍桌子大小聲來喊價,因為只要我們談到的價格省了一塊錢,就可以替公司省下好幾百萬。

儘管這是一個業界常態,但是,我是一個比較低調的人,不但不想用氣勢凌人,更無法想像自已變成那樣的嘴臉,這讓我在當時的團隊中顯得很獨特,很多人懷疑,我這樣的個性真的能替公司拿到好價格嗎?

過了一段時間後,老闆曾當面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麼我不像其他人那樣兇狠殺價,卻能拿到最好的條件、最優的價格、最好的品質,當別人都缺貨時我卻有貨,我所負責的部門也屢屢創下好的業績與毛利。

如果說採購有什麼秘訣,我覺得很簡單,就是互相與尊重。這跟我本身學佛有很大的關係,我認為做事情最重要的是圓滿,在採購的供需關係中,兩邊都有自己的立場跟角色,如何達到共識才是第一目標,從來就沒有人一定要給你便宜,他也有他的需求,如何將心比心的去思考,處理好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我認為這才是關鍵。

當然,這樣的尊重是建立在市場基本行情上,我必須去了解整個成本結構,知道一個產品有多少利潤可以由公司拿,有多少利潤要留給他們,如此才能說服供應商我所提出的價格是合理的,甚至我還會去協助他,幫他分析是不是上游給他的價格貴了些,或是結構上出了問題,到最後我們就像朋友一樣互相討論。所以說,願意多幫別人想一步,最後總是會幫到自己。

過去對我來說,追求穩定的工作一直是我的目標,但是時代真的變了,我目睹了量販店產業的興起與衰敗,我漸漸意識到「非得改變才能生存」,沒有所謂永恆的工作,後來我輾轉進了百貨業,在裡面除了執行採購業務外,也負責專案的營運管理,我觀察到百貨公司的女性客群特性,想要試試看在百貨裡開一個複合式美妝店,有日系的美妝產品再加上芳療SPA,於是找幾個夥伴寫企劃書,向總裁提案,沒想到總裁就放手讓我們去做,後來真的做起來了,幫公司創造了額外一大筆營業額,也提升了形象。

那時我學會了一件事,真正的採購不只有議價與省錢,還要懂得整體規畫與營運,最後再有效率的獲利。對我來說,這是一種內心久違的突破,因為一個機運讓我從零開始,看到了採購的單一面相外,還有更廣更深的經營思維。

販賣夢想的採購,原來才是最難的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轉任薰衣草森林的採購部經理以後,真正的挑戰才要展開,首先,薰衣草森林跟我過去接觸的量販店、百貨業比起來,價值觀與經營型態完全不同,薰衣草森林是販賣夢想的餐飲業,夢想是虛擬的東西,我所採購的食材與商品必須能支撐起這個夢想,這顛覆了我過去在採購專業上的思維。

當時,薰衣草森林的採購組織架構與流程都還在初建階段,我在這裡就像個內部創業家,來到這接下的第一個挑戰,就馬上要建立起全公司的採購流程與系統架構,過程中我面對很多的排斥與不認同,常常自嘲自己像在「打雜」,例如廚房裡的師傅會挑戰我的作法,認為我不懂餐飲,隔行如隔山。

我可能天生就想挑戰自己,師傅認為我不懂,也不願意教我,我就自己學。剛開始我自己做了很多的功課,去了解一個食材該怎麼樣烹飪、擺盤,什麼樣的組合搭配會易於操作、出餐速度快,我老是一個人偷偷跑去廚房看,儘管師傅排斥我進廚房,我還是想盡辦法找藉口進去學。下班時間我自己也花了很多錢去外面用餐,我想要去了解別人怎麼做,怎麼看待食物的本質。

感謝公司與執行長的完全信任,讓我有充分發揮的舞台,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走出一條新的採購之路。

同時我也體認到,在薰衣草森林,採購不只是找到很多好食材,重點是我採購來的東西師傅要怎麼用?能不能持續用?如果我和廠商談好了採購條件,而師傅卻只用這個食材一次,之後就想換廠商,那身為一個行政長也同時失去了對廠商的信用,因此,採購從傳統的一對一關係,變成了三角關係,我不能只站在採購部的立場想,應該思考到整個流程、各個角色的需求,還有後續會延伸出來的問題。

採購像是一門綜合科學,牽涉到藝術、政治學、行銷學與溝通學,如果你想要把它做好,那麼裡頭的學問很多,如果你只把它當成工作,那麼它就只是一個議價的例行工作。

當我這樣看待採購時,發現我的想像就打開了許多,這幾年帶著底下的夥伴做了幾個有趣的案子,例如建立了一個與供應商共好的社群平台,主要思考的事情是如何讓供應商與薰衣草森林共同成長。

我們在臉書成立了一個社團,一共有快40個供應商加入,這是一件看似簡單卻意義重大的事,因為在一般的公司裡,供應商都是單獨與企業往來交易,他們之間不會有連結,而在我們的社群平台上,我們卻用朋友的角度來經營,分享我們發現的愛心食材、公司的一封信、哪裡有好料、哪裡有好玩等資訊。

除此之外,我們甚至帶著供應商一起去北海道旅行,過程就像家庭出遊一樣,我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公司有活動,就歡迎各個供應商來參與。過去在專業中我們講供應商管理,認為只是價格之間的關係,可是事實上不是,對於薰衣草森林來說,一個良好的供應商管理,除了多了點溫度與感情,其實還可以帶來創新的機會,並產生真正的共好與善意,許多問題便迎刃而解。

比如說,綠色餐飲的點子就是在平台中與供應商互相激發出來的,他們分享了很多全台灣獨家的綠色食材,後來我們把這個點子延伸,與心之芳庭一直嘗試要辦的綠色婚禮結合,就找到了一個創新的機會。還記得那時,我帶了採購部的夥伴們到全台灣跑透透,就為了找到最棒的綠色食材,過程中我們這些供應商真的幫了許多忙。

如果有人問我說,採購會是我一輩子的志業嗎? 我不會這麼想,我反而會想說我的下一個任務是什麼?有什麼位子是其他人都不願意接的?我是一個勇於承擔的人,如果人家給我機會我就學,從零開始也沒有關係。

我希望能和不同的人一起工作,透過充分授權,凝聚成一個團隊,真正發揮團隊精神,也完成公司目標。除了創造自己的舞台,如果我有能力去幫助別人創造他們舞台,這是對我來說,最有意義也最快樂的事。

 

圖片來源:Career for cha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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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裡的人類學家,我們的理想未來,她來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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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 url=”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s_YUElM2EQ”]

 

文/吳昭怡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出於政大授業恩師蕭瑞麟之口:「英特爾裡請了一個人類學家,為什麼一間大企業沒請商管顧問解決問題,反而是找人文學院的專家?」

老師又補了一句「而且聽說她薪水很高。她叫做 Genevieve Bell」。後來,她的名字一直留在我的心裡,有機會到外面上課教田野調查、訪談,一定會提到Genevieve Bell,這個打破世人對「人類學家」既定想像的第一人。但我卻從來沒有好好認識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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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vieve Bell在她的LinkedIn上這麼介紹自己:

「我如此開心地坐在文化實踐與科技採納的十字路口。我是一個傾慕人類學,也受到完整專業訓練的文化人類學家,現在住在一個滿是工程師的世界裡。我有時被稱為「未來學家」,但其實我對「當下」更著迷。我在英特爾管理一個表現絕佳的跨領域研究團隊,我們在幫忙建立未來。」

屢屢被報章雜誌選為當今科技產業最「有影響力的女人」之一,但她可能沒有那麼在乎這些外加在身上的榮銜。

頂著一頭捲髮、擦著厚厚的法國香水,她個性直爽、表情豐富,對外公開演講總是侃侃而談,但卻會不自覺地玩弄雙手,十根手指頭伸出來幾乎戴滿了銀晃晃的戒指,也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她。這位今年46歲的英特爾院士與人類學院,常覺得自己還是那個「澳洲來的野小孩」,揹著包包、帶著相機、筆記本,用一雙好奇、慧黠的眼在數位洪荒裡探路。

如果有一把尺能量測一個人終其一生的影響力,Genevieve Bell起碼可以被記上兩筆。

在英特爾找她進來工作後,IBM、微軟、谷歌等科技公司也開始跟進聘用人類學家進駐,或做顧問,眾人開始看見人文學科原來可以在商業領域發揮價值,「人類學家」一詞也跟著水漲船高。

她所帶領的研究團隊成立後,也把本來硬梆梆的英特爾推向「更人性化一點」,更不甘心只做一間「晶片公司」,觀察近年其對外發表的策略願景,都離不開「人」、「體驗」,再三強調「人類才是最終的行動平台。」

「唯有真正地去理解人,才能了解下一代科技該如何發展,未來不應是由我們關起門來自行塑造,而是源自於七十億人的未來,」Genevieve Bell在2013年的英特爾科技論壇上指出。

非凡的一刻

1998年,Genevieve Bell 30歲,正在在史丹佛大學教人類學。有一個晚上,她在Palo Alto的某間酒吧上,遇見一名科技創業家。兩人相談甚歡,對方問起她的工作。當這位創業家知道她在任教後,頓了一下,告訴眼前這位剛在職涯剛剛起步的年輕學者,「妳可以做得更多。」

「那真是非凡的一刻,」Genevieve Bell張大了眼回憶,好像又重回了當時被人點醒的情境,她開始去想那個「更多」可能是什麼:有沒有可能藉由改變一間公司如何思考,進而改變一間公司生存的模式,最後改變人類的生活?

雖然在科技界裡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但關於Genevieve Bell的報導實則不多,所幸紐約時報這篇「Intel’s Sharp-Eyed Social Scientist」報導,讓觀者有機會近距離觀看她的工作現場。

上班的第一天,英特爾給她的工作任務只有一句話,「研究女人,加上the R.O.W,the rest of world.」於是,她所帶領的消費者體驗研究團隊,包括社會科學家、互動設計師、人因工程師和電腦科學家共約100位,一天到晚在全世界旅行,了解消費者在家裡、在公共場合如何與電子產品互動,開發全新的科技體驗。

「這是非常不同的技術,要能感受市場,指認隱而未現的訊號、而這些種種又將如何影響消費者的生活,」英特爾數據中心總經理Diane M. Bryant說。

比方說,中國的父母親擔心家用電腦會讓小孩不專心寫功課,英特爾於是派消費者體驗研究團隊到當地,親身走入數個中國家庭,隨後,英特爾推出「China Home Learning PC」,設計一個可由父母親操控的開關,避免孩子分心。

幾年前,Genevieve Bell開始思考,如果行動娛樂(mobile entertainment)必將到來,那麼車子就不會只是交通工具。她和一位也有人類學家背景的同事,到世界各地訪問車主,鉅細靡遺地拍下車子裡頭所有角落。

結果,她發現不管車子裡內建了多厲害的科技裝置(例如聲控系統),人們在行進間感到無聊的時候,下意識是先拿起像手機這類的隨身裝置。去年秋天,英特爾宣布將和Jaguar、Land Rover合作開發同步系統,讓車子裡的內建裝置與人類使用行為更加無縫連結,取代掉拿起手機的直覺反射。

這是Genevieve Bell對英特爾的商業智慧貢獻,但身為一個「臥底」在企業裡的人類學家,她對世界的探問不只於此。

待在英特爾十餘年來,她探索的田野多數在尋常人家裡的客廳、廚房,這聽起來或許不如近代人類學大師李維史陀在巴西熱帶雨林的驚心動魄,但人類學家與生俱來的反思精神和終極關懷不曾改變。

2011年,她在「Ted*Sydney」發表了「無聊的價值」演說,反思在被科技包圍的此刻,「人類會不會因為太不想要無聊,反而讓生活超載了?」(Did we trade boredom from overload)於是,她建議人們最好適時登出社群媒體,或是關機(雖然她自己也很難做到),正視無聊可以帶給人類腦部的活化刺激,而別太怕無事可做,或是讓生活裡塞滿太多選擇。

如果可以改變世界,為什麼不?

儘管Genevieve Bell沒有公開交代過為何以人類學為其職志,但這答案其實有跡可循。

她的父親是工程師、母親是人類學家,幼年跟著母親在澳洲西部和北部探險,母親的田野,是她成長的樂園。在「Ted*Sydney」的演講上放了一張小時候打獵的照片,她也會許多野地求生技能,包括從某種澳洲青蛙的身體裡擠出水解渴。

跟著母親在原住民部落裡踏查,Genevieve Bell學到人類學的第一堂課,便是如何做個專業的陌生人,同時,又能同理、敬重、學習他人的想法。

有一回,她跟媽媽到一個原住民部落,她的媽媽問了一個部落裡的小女孩,「是誰在照顧妳呢?」小女孩說,「我是我自己的主人。」

這個答案讓一旁的Genevieve Bell驚訝不已,人生能全然獨立為自已作主,那是什麼感覺?從那一刻,她決定要為自己做主,埋下了她成為人類學家的種子。

曾有人問她,如果人生再重來,她會做出什麼樣不同的選擇?她真性情地對著鏡頭「啊」了一聲,「我相信我不會改變選擇,而且,更重要的是,要影響更多人。」

「身為一個人類學家,你有一個責任就是讓世界更好,當你知道世界需要改變,而你又有那樣有的能力,就應該去做,」Genevieve Bell說,自己的工作就是把英特爾這棟建築物外的故事帶進來,並讓那些故事產生價值。她做到了。

 

圖片來源:Career for Change

本文轉載自合作媒體:Career for Change,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街頭探險員胡杰 重新發明跑步的一年實驗

 

CfC計劃在一年內,收集到100個國內外各行各業,正在從事意義活的樂業人物真實故事,帶你看到職志合一以及未來工作樣貌的多元可能。

 

文/陳祐昇

他每星期舉辦一場路跑,每次都像是一場演講,設定不一樣的主題,但共同的是好玩、有趣,《玩跑步》是他第一本城市探險手冊。當他重新想像了跑步與周遭環境的關係,也重新定義自己的人生與職涯。

他要做這個大人世代的童子軍,讓全部的人彼此間串連,去尋找自己,遇見最熱情的人,發現最好玩的事。

胡杰 重新發明跑步的一年實驗

從太空落回地表

小時候被問長大想做甚麼?我選擇的職業是太空人,而選擇太空人不是要飛到月球,而是期待探險的過程,有種要發現某種秘密的使命感。但在求學的過程中,我開始了解到不可能成為太空人,我受的教育告訴我,要做這個工作,要具備一些條件。當進入社會工作時,再次發現沒有某種能力,就無法做特定工作,因為我沒有這些能力,所以也不應該嘗試,這種想法引導我30歲前的生命照著這個模式前進。

我過去的工作是一天8~12小時,要完成公司給我的任務,而任務會一直出現,如果沒有完成,下班時間會延後;同時我要努力去提升能力,或是花額外的時間去彌補任務與能力的差距。我感覺自己像機器人,但又會得到公司的鼓勵,既恐懼下星期一的到來,又只能期待它所帶來的肯定,肯定與價值都存在於工作,而這些任務卻塞滿我的生命,拿掉任務可能會感覺自在,但又覺得不完整,好像失去什麼卻說不出來。

從小被教育的就是成功最棒,安全很好,最酷的職業頭銜就是「總經理」,而那是被期待不能犯錯的,一定要成功。所以我一直在找最有效的方法,最能證明自己的方法,可是在尋找的過程當中,發現其實它沒有答案。

其實,我很感謝過去在天下雜誌、Yahoo工作的自己,雖然能力沒有很好,但是態度很好,在工作上很努力,也許貢獻不多,但收穫很多。回頭看自己,是否需要更努力?我想在那段時間可能是能力的問題,更努力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也許反而會讓我的能力更受限制,這是過去工作所告訴我的事情。

努力成為一位探險員

做「街頭路跑」的這段時間,我都在探索自己,覺得生命好像不應該只是這樣,只是為了從主任變成經理,變成總監,然後變成總經理,應該要有熱情。我一開始尋找熱情是為了證明自己應該要很棒啊!後來發現,只看自己好像沒有動力,覺得那不是最終的答案。

我現在對工作的想法不太一樣,這是從過去這一年所領悟到的,每個星期我都在想一件事:如何讓很多人很快樂。首先,如何讓自己很快樂,而我發現,真正讓我快樂的是「探索」。

開始跑的第一年,其實都在亂跑,我不知道這會有多大的意義,只是我告訴自己不要再繞著圈圈跑,過去的生活,早上七點半出發,晚上十點回家,如果那個熱情只存在電話上或是某個房間裡,其實我跟土撥鼠是差不多的。

在這一年中,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是這個探索過程很快樂,我逐漸累積許多很好的成效,例如知道很多快樂的地方,有趣的點,哪邊跑起來很好玩等等,並且開始在網路上邀請朋友,如果你想跑哪裡,我帶你跑,也因為這樣,開啟了接下來所有的事情。

當一開始帶著別人跑,我才發現過去所遭遇的迷路、不確定,或不清楚方向,都是一個很棒的生命過程,而這些經驗在當時都讓我感到疑惑,為什麼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事?當我問別人都在哪跑步,他們都跟我說河濱、中正紀念堂、或是台北體育館,都沒有人跟我說有哪個地方很好玩,你應該去跑跑。

慢慢有一些路上的人想知道如何加入,所以我做一個網站來說明,並且開始想要定義街頭路跑的理念。我認為,生命最重要是讓過程更豐富,而跑步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跑步不應該重複,跑步應該是一個探索的過程,而每個人在探索的過程中都要努力成為一個探險員。

我們從小到大害怕擁抱失敗,被限制成一定要成為有某種條件的人,但是探險不需要條件,探險員的本質是能激勵自己去探險,只需要你的心去擁抱所有的可能性。所以我們定義每一個最酷的職業頭銜不會是總經理,而是探險員,因此創造出很多嘗試新的文字、實驗、作法,因為失敗不重要,重要的是探險。

你快樂而我快樂

要在工作中得到快樂有太多不確定性,會受同事或其他條件所影響,要找到自己很快樂的工作,那需要嘗試,要去經歷它,或許要經歷很多。

對我來說,工作就是要很快樂,不管今天發生甚麼事,它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玩的事,真正對我有意義的工作是成為火把,讓全部的人快樂的同時也幫助自己快樂。此時此刻有可能是我生命中的高峰,所以我要設想,我一定會變老,會有高低起伏,如何讓我喜歡的事情真的能帶來一些改變,如何讓我經過多年探索而來的快樂或許可以影響全部人的快樂,或許會變成創造一個全台灣的遊戲,讓全台灣都可以參與其中,而每個人的生命開始去探險,在這過程中台灣愈來愈美,每個人也愈來愈美。

胡杰 重新發明跑步的一年實驗

「街頭路跑」最終想要成為國家的教練:激勵去讓每個人充滿勇氣,找到自己心中的英雄,那個英雄是不完美的,但因為開始做自己而感到驕傲。

許多成功學教你如何快速成功,那都是假的。每次跑步,我深刻地體會一件事,過程是有情緒起伏的,沒有一個方法可以適用所有人,你需要持續被激勵才會往前進。所以我們需要教練,我相信每個人可以變成別人的教練,我們現在做的事情是,訓練每個人變成教練,鼓勵每個人開始去嘗試去創新,他可以激勵自己,同時也可以激勵別人。

這需要方法,在過去,我並沒有管理這件事情,只有體驗。接下來要做的是,把所有東西串起來,將這兩年所感受的東西串起來,跟所有的人合作,跟所有的企業合作,跟他們一起去做這件很棒的事。

跑向另一條路線,下一個風景

跑步是城市微旅行,是街頭微旅行,每個人應該跟自己的土地有所連結,更認識身邊的人和這片土地不同的故事,當它發生問題時你會站出來。

接下來我們想要嘗試的是去環島,一般環島是走省道,我們要去每個縣市辦街頭路跑。2014年7月6號我們去澳洲辦「街頭路跑」,以前都沒有去過那些地方,只單純想說會很好玩,或許台灣也可以這樣,當初的理念就是要認識全台灣368個鄉鎮。我發現,最初理念一直是心中的聲音,因為沒有人做過,我們現在要去做這件事,找出每一個鄉鎮最好玩的路線,我們要認識全台灣最熱情的跑者,串連彼此,互相認識,去追求有意義的快樂,讓你的快樂可以點燃別人的快樂。

圖片來源:wi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