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生玩3D列印玩到當顧問

 

文/李欣宜

趨勢大師安德森(Chris Anderson)曾預言自造者(Maker)將會發動第三次工業革命,顛覆製造業巨頭生態、教育與人類的消費方式。如果你未曾感受過自造者的影響力,那麼這名國中生或許會讓你大開眼界。他,隨口就是一連串對3D列印市場的鞭辟分析,14歲的國二生蔡富名,是一個Maker,也是一個3D列印機賣家和顧問,更是台灣自造者風潮的最佳實踐者。

蔡富名,年紀: 14歲。事蹟:改良3D列印機噴頭,與淘寶上游批發商訂購噴頭,再轉手到露天拍賣賺取差價,月入最高兩萬,目前亦擔任一3D列印機製造業者的顧問。(圖片來源:蔡仁譯攝影)

 

採訪蔡富名這一天,我們約在Fablab Taipei見面,在這個堆滿3D列印機、CNC切割機和各式工具的自造者空間裡,來來去去的大多是25到40歲間的成年人。這時身穿運動鞋和運動短褲的蔡富名背著一個大背包走進來,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哪個Maker的小孩,只見他熟門熟路地一邊跟身旁的大叔大哥們打招呼,一邊說:「今天學校辦拔河比賽,累死了。」從頭到腳看起來不過就只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國中生,很難想像他就是在國內自造者圈幾乎無人不知曉的3D列印玩家。

國中生做生意月入兩萬

「他不是一般的國中生,我們都不把他當小孩的。」一名自造者如此對我說。的確,在聽聞蔡富名的事蹟之後,你很難把他跟一般國中生聯想在一起。蔡富名從去年開始做起3D列印機噴頭的買賣生意,他與深圳的3D列印機噴頭製造商合作,由他重新設計噴頭,把噴頭改良得更耐用且耐高溫,換得與下游廠商同樣的優惠批發價,再以四倍的價格轉手在國內網拍平台上賣出,這中間的利潤讓蔡富名每個月最多可以淨賺兩萬。兩萬聽起來不多,但試想台灣有多少國中生可以不靠父母就每月自己賺兩萬塊零用錢?

蔡富名的3D列印噴頭,讓香港的開源教育3D列印機TinyBoy也買單,一次就下訂300個。鑽研3D列印機玩出興趣和名氣來,後來甚至還有3D列印機製造廠商找蔡富名當「技術顧問」,請他幫忙測試噴頭與材料。這名3D列印製造商說:「找他來就是因為他很厲害啊,雖然我們年紀比他大很多,但有不懂的還是會問他。」

談起這些豐功偉業,蔡富名臉上有掩不住的小小得意,但對他來說,這些與他年紀不成比例的收入與名聲,其實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我其實有點意外可以賺到這麼多錢,因為我做的事情太輕鬆了,不過就只是在淘寶上下訂單,貨到了我就清點一下,然後拿去便利商店寄出給買家。」蔡富名說。

年紀雖輕,蔡富名對金錢卻已展現出超齡的成熟,他清楚表明金錢非並他的最終目的,他真正想做的還是一名為了好玩與興趣而動手的自造者。

他舉起手中正準備帶去深圳Maker Faire參展的機器手臂,興奮地解說每個機構設計,一邊嚷嚷著齒輪還要再改進。這個機器手臂每個齒輪和底座都是蔡富名在家親手用3D列印機印出來的,問他對自己的3D列印買賣事業有什麼規劃,他聳聳肩說:「我開始覺得3D列印有點無聊了,這一年都在玩3D列印,不想繼續玩了。」十足Maker精神。

學校太無聊,Fablab更像學校

講到一半,一名外籍自造者湊近用英文問蔡富名他手中的作品是什麼,蔡富名迅即以流利的英文介紹作品理念,展現出一般國中生少見的自信態度與外語能力。

事實上,蔡富名在學校的確是個異數,他在學校沒有談得來的朋友,老師也把他視為頭痛人物。從小就喜歡玩樂高、電腦與遙控車的他,對時下國中生熱愛的線上遊戲一點興趣也沒有,更對唯成績是問的學校體制適應不良。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學會了什麼最重要,我為什麼要拿那張紙(畢業證書)?成績好真的證明你學會什麼了嗎?我對學校一點興趣也沒有,老師只會用成績評斷人,我從同學身上學不到東西。什麼是老師?能夠教你東西的就是老師,比起學校,Fablab還更像學校,我從這裡的人身上學到的東西比學校多。」蔡富名堅定地說。

因為對學校學科沒有興趣,蔡富名的學業成績通常在班上排名中後段,曾經有老師跟他說這樣以後會找不到工作,但蔡富名對學業好就會有個好工作這個公式相當不以為然,對於已經擁有小小事業的他來說,「找到好工作」已非他人生的最終目標。

問他未來想做什麼?他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當老闆,就算蘋果或Google找我去工作,我都還要再考慮看看,我不想要當人家員工。」

蔡富名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名特立獨行的小Maker,背後的最大推手非他的母親宋佳玲莫屬。當老師跟宋佳玲說蔡富名成績不好需要改進時,她卻直接跟老師說:「請你不要動他,我的小孩成績不好哪裡冒犯你嗎?」因為堅信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天賦,她全力支持蔡富名與3D列印機、自造者大叔們為伍,方才造就了這個獨立思考且目標明確,甚至能夠與大人暢談房地產、3D列印和教育改革等議題的小孩。

自造者在社會各個角落的翻轉力量究竟能有多大?在一名正準備大展身手,亟欲掙脫僵化教育體制的14歲自造者身上,或許我們已經看到了答案。

 

圖片來源: 數位時代

原文刊載於《數位時代》,經網站授權刊登,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洪士灝:人才何去何從

 

又到了要真正送走畢業研究生的季節,七月通常是我一年之中最忙的一個月,但也是最豐收的一個月。看到學生研究有成、苦盡甘來所獲得的喜悅,有些許的寬慰,然而看到某些同學對就業的選擇,又不禁為他們前途捏一把冷汗。

大部份研究生,即使拿到碩士、博士,在我的眼中,也還只是一群未經世事的大孩子 — 請不要搞錯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貶低學生的意思,只是表達我的關心之意,我也沒有想說教或是主動提供意見,因為人都長這麼大了,總得為自己的抉擇負責任。

 

去哪家公司?

如果有人來問我去A公司還是B公司比較好,我會請他/她先去搞清楚A公司和B公司的狀況,包括職缺的內容、任職單位的任務、長官的特性,才好仔細分析,否則我們只能泛泛閒聊A公司的過去、B公司的前景,大概無濟於事,而我也不會斬釘截鐵說哪個選擇比較好,一來這是學生的功課,我不應介入而為此負責,二來話如果傳出去,變成我說某公司壞話,倒是很容易被誤會。

有趣的是,這些年來,我很少看到學生對於未來工作環境有足夠的了解,倒是很多連起碼的認識都沒有,就跟人家簽了約。問他為什麼去,有人說想去大公司閱歷一下,但是他也不知道去了之後可以閱歷些什麼;有人的長輩說大公司比較穩定,最好是去公家單位,為此寧可坐視自己的青春和才華浪費在無用武之地。

這些年很多資訊系的學生畢業後喜歡去大公司,尤其是賺錢的大公司。與其對業界做廣泛的了解、對想去的公司做深入的研究,很多學生似乎比較愛聽學長的話,願意在PTT上道聽途說,甚至聽從家長的意願,反正一路都這樣跟著大家走來,不是嗎?但有沒有想過,這些大都是根據過去幾年的狀況,或是傳統「大就是穩」的想法,或許就像買房子一定會賺一樣,是一種基於有限經驗卻值得信賴的概念。

 

轉行念資訊?

現在很多人想轉資訊(又稱電腦科學,CS),但CS其實可以跟很多的技術搭配,來深入解決各個領域所遇到的問題。所以,想轉CS的人,倒是不必放棄原有的專長。

例如念網路的,不妨看看「軟體定義網路」(SDN),做系統的也可以來研究一下「網路功能虛擬化」(NFV)的概念。從雲端開始談物聯網、資料中心,用了很多網路的技術,但不是僅僅知道網路就行的。

舉實例來說,我有學生在電子業做過硬體工程師,在我實驗室正好來做OpneCL+FPGA的研究,要跨過軟硬體的介面會比較吃力一點,但跨過後就可以利用這兩個點連成一條線,能夠解決更多的問題。接下來我們再把這個技術連結到醫療的應用,由線變成面,發展的機會就更多了。

類似以上的例子,我還可以舉很多,但是學生如果不信這套,不想花時間學的話,我寫再多也沒有用。然而,憑著單一領域幾個獨立的專長可以混一輩子的時代大概快結束了,不信這套,不想花時間學的話,以後就知道日子難過了。

 

出國工作?

近幾年選擇出國的人越來越多,但知道國外狀況的卻蓼蓼無幾。想離開這個被許多年輕人稱為鬼島的地方,到國外去工作,是我從這個世代越來越常聽見的心聲。家境略好的,花錢出國去念個碩士,然後留在國外工作,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留學風氣。

其實有能力的話,不用花錢出國留學也能直接出國工作。如果對國外的需求沒有概念的話,不妨去看看一些國外業界在做的東西,或是一些職缺的說明,看看有哪些是感興趣的,再從這些業界的領域連結回到學術的專長。很多東西可以自學,而且若是自學有成,人家會更欣賞你。

我一直主張「人才無國界」,出國工作與留在國內,沒有哪一個是絕對比較好的選擇。但與其留在國內有志難伸,或是鬱鬱寡歡,不如就出國去吧。不過,留在國內也有留在國內的好處,話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黯淡的,或許我們有機會目睹曙光,那也是難得的經驗。

 

在高科技業生存發展

很多人喜歡待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裡,不知世界在變革,台灣在震盪,如果不能掌握趨勢,待在大公司也未必有保障。最近HTC裁員15%,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呢?過去的成功經驗和功臣,如果不能與時俱進,公司再大也沒有用。很多世界級的大公司都裁員過,汰舊換新是很正常的事,要想在高科技業過安穩的日子,反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要想在高科技業生存發展,必須要有兩把刷子。一方面是領導階層夠厲害,能夠帶領員工做創新和研發;一方面是有能幹的基層技術人才,能夠把最新的東西迅速做出來。所以前瞻研發、設計、代工,是高科技業要蓬勃發展的重要工作,缺一不可。但由於早年因緣際會引進美國、日本的技術,加上政府的扶持,台灣順利發展出高科技代工產業的模式。即便一開始沒有前瞻研發設計的能力,也藉由代工培養出很多基層的技術人才,逐漸升格掌握設計的的能力,但前瞻研發始終只是聊備一格。

 

國內資訊科技界的生態

台灣產業以代工設計而自滿,以身為快老二為榮。我們約莫十年前訪問過幫大公司代工做Windows手機的HTC,那時候HTC主要是按照客戶的需求設計手機的硬體,軟體部門長官說,唯一能夠更動的,是與周邊硬體相關的驅動程式而已。HTC因緣際會接收了Google的軟體,成為Android手機的先驅者,但根本上並沒有跳脫出代工設計者的框架。

我幾年前曾用「眼看他樓起了,眼看他樓塌了」來形容我對HTC的感覺。我沒有想詛咒這家公司,我有不少學生在HTC工作,我只是老實說出我對高科技業界的觀察。平心而論,這也不是誰的錯,想要一隻慣於在棲息地與其他同類爭食的鷗鳥,一下子學會如何像老鷹般振翅高飛、俯衝飛行,怎麼可能呢? 近日一堆評論者的馬後炮,也不過是落井下石、打落水狗的後見之明而已。

放眼四周,還有那些大公司能去的? 我不是說大公司不能去,而是說「非大公司不去」的思維,應該要適可而止。尤其是過去靠著三樣法寶賺錢的高科技神話,應該要被重新檢驗。哪三樣法寶? (1)靠政府補貼壯大經濟規模 (2)靠低薪資結構和社會的支持來降低營運成本 (3)靠分紅獎金吸引高素質人才來超時工作。在政府財政困難、薪資失衡、國外挖角人才的情況下,這三寶還能靈驗到幾時?

 

發現曙光

然而,對於眼光好、有準備的人來說,世界的變革和社會的震盪不是災難,而是寶貴的機會。要比人家先發現曙光,起碼的條件是要起得早、整理好裝備,如果爬得比別人高,就有較高的機會看到第一到曙光。不過,如果烏雲敝日的話,那也不是末日,隔天再來就是了。

沒有大動盪,幾乎是不可能撼動乃至於改變大環境的。從代工(OEM)到代設計(ODM),基本上還是被動地受人委託辦事,所以只要提升技術就行,轉型相對容易。但是從代設計到自主創新,就得擺脫那種舊文化的束縛。很多人只願意從事馬上就能有賺錢的行業,只想做自己已經會做的工作,不會做的事情都得要靠人教,都不能算是創新時代所需的人才,更不用提那些有人想教還不努力學,學不好還牽拖師長的人了。

 

不同類型的人才

為了討論方便,承上段的論述,我在這裡要對所謂的「人才」略加分類,台灣目前很大部分資訊產業的從業人員,即便做得還不錯,也只能算是「按表操課的人才」,而轉型到新時代所欠缺的真正能夠做「自主創新的人才」,原本就不多,但就算被學校訓練出來,很多也被業界的保守生態消磨殆盡。看過「分歧者」(Divergent)這部小說或電影嗎? 不安分守己的人,會被社會所排擠和消滅的。

東方的文化,過於強調社會的安定性,因此國家喜歡「按表操課的人才」的程度遠大於「自主創新的人才」。誰說一定要訂課綱? 誰說人才一定要有高等學歷? 誰說人才一定要念台清交成? 社會上許多人的觀念還停留在古代的科舉制度,不斷的考試,只是為了將人民做篩選和分類: 網羅一小部分資質較為出眾的,收為朝廷所用,免得出來造反;更重要的是,讓大多數被刷下來的人成為認證過的魯蛇,安分守己做份內的事。

現今有些大公司也是如此,網羅所有的人才,是為了讓競爭對手沒有人才可用。有時候寧可把人才閒置,也不要讓他投奔敵營。這在台灣的高科技界屢見不鮮,因為台灣似乎就只有「這麼多」人才,給幾家大公司瓜分下去就沒剩幾個。但,真的是這樣嗎?

 

台灣人才並不少

首先,從資方的角度看,想做穩賺不賠生意的慣老闆覺得價廉有料的人才不夠,想做新創卻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找不到人,而賺錢的知名大公司吸納了大量的人才卻還覺得不夠,所以幾乎遇到每位做資訊科技的朋友,都大喊人才不夠,要學界多培育一些人才。

但是,國內大部分要的幾乎都是「按表操課的人才」。當我對業界說要注重研發的時候,他們說沒辦法,公司資源不足,有賺錢的壓力,只能先想辦法完成長官交代的短期任務。所以,學生就算在學校研究出一些國外產業需要的技術,或是國內產業三年後需要的技術,進了台灣的業界似乎也無用武之地。

 

學界研究無用?

業界用不到研究成果也就算了,但有些業界人士還不分青紅皂白高唱學界研究無用論,把我們辛苦經營的「前瞻實務型研究」跟業界真正用不到的學術研究放在一起韃伐;而部分學院派人士,不知道是基於自身利益還是見識淺薄,把「前瞻實務型研究」跟「產業實務型研究」看成一類去批判,說學術論文數量不足,讓我們在經營研究計畫時看到不知所云的評審結果。

所以,在過去以及現階段的台灣,要持續以「自主創新的人才」自許並不容易。若是到業界,不知道熬多少年才有自主創新的空間;若是去學術界,則多半越走越學術化,很少有人敢在菜鳥時期選擇做產學合作,要嘛就是熬到著作等身之後才以大師的身分事半功倍地做產學計畫,至於做得如何,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這些我們早就知道的問題,在高科技代工產業鼎盛的時期,根本不重要,也都沒關係。所以大家現在批評廣設大學的政策,很多是後知後覺。如果以當年的框架來論,不就是多開一些方便法門來造就一些貌似人才的大學畢業生,讓高科技代工產業獲得更多「按表操課的人才」來運用嗎?可惜時不我予,中國開放太早、進步太快,否則台灣現在可能還是錢淹腳目,大概也沒人在乎人才何去何從的問題了。

 

個人的課題

其次,從個人的角度看,如何讓自己成為人才?又該何去何從呢?

我發現近年有件有趣的事情,不少人在網路上喜歡以魯蛇自居,但發表出令人驚艷的文章和看法。世界在變,在資訊發達的今天,誰說個人不能自我學習,把自己教育成為人才呢? 在重視按表操課的教育場域,誰說那些一路受到優質正統教育培植長大的學生,就是能夠適應未來環境的人才呢?

昨天看到翟本喬學長的臉書上幫自己的公司徵人,他提供一個秘訣:

| 公司職缺上所列 “資格” 一欄,都有一個隱藏算式在裡面:

| ((學歷+經歷+…) OR “高手”)

| 如果你可以證明你不需要學歷,你就不需要學歷!

成大資工黃敬群教授(jserv)就是一個例子。他一個大學沒畢業、沒出國留學的人,去過好幾家大公司,在專業上受人敬重,乃至於被成大延攬去教書,關鍵就在於「高手」二字。

 

成為高手、肯定自己

我時常鼓勵資工系的學生,把「成為高手」作為在學與職涯的目標。我說,如果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加上對於特定領域的「熱情」,要成為高手並不難,但包括台大學生在內的一般人通常覺得很難,為什麼呢? 因為從小到大的考試,只有在標準跑道上搶那一個第一名,所以很多人覺得自己一輩子不可能才華出眾。

我看到不少心理、心態不大正常的中老年人,無論成功與否,他們長期處於壓抑之中,「凡事都要比」是他們從小被訓練成的反射習性,在學比名次,出社會比名位財富,成家後比子女成就,一輩子都在比,在乎他人的眼光,活得不大愉快。所以坊間宗教團體和心靈療癒的書籍一大堆,不是沒有原因的。

很遺憾地,過去和現階段的業界文化,似乎在用盡各種可能的方法在壓榨個人的勞力,讓個人無所適從,只得接受擺布。我想所謂的「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原則上是沒錯,但未必一定要一窩蜂地到人多的地方想辦法出人頭地,或是當墊腳石。所以我上面提到「獨立思考」和「熱情」,其實不只對成為高手很重要,根本上是維持健全的人格所需要的。

 

小確幸與自我實現

當然,您可以忽略我講的這些,尤其是台大資工的學生,光是憑學歷就有一堆公司來找,但幾年後會如何? 當然,大公司需要各種人才,只要專業才能出眾,公司升遷管道暢通,未必不是一個好選項。但是在這個高科技轉型迅速的年代,如果您不把格局和視野放大,不把握自我學習成長的機會,而只是看到短期的機會和利益,那麼難保將來能順利跨越逆境。

其實有很多專業的小公司,或是新創公司,幾個有共同信念的合夥人,靠著累積經驗、研發技術來提昇公司和個人的價值。只要有料、目標正確,即使公司還沒開始賺錢,公司和個人的價值都有機會與日俱增。

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讓自己成為特定領域的人才,但這必須經過某些過程。在這個嘴上講要「人盡其才」的大環境裡,人才被壓抑甚至摧毀的現象,超過我們常識所能理解的,所以個人自己必須有所警覺。

 

谷底反彈

我前面提到,對於眼光好、有準備的人來說,世界的變革和社會的震盪不是災難,而是寶貴的機會。事實上,非得要跌到谷底,才有反彈躍升的可能,似乎就是目前的寫照。

國家開始警覺到問題的嚴重性,正在尋找對策。雖然目前掌權的還是會講話、會作秀的人多過於真的懂、會做事的人,但民眾逐漸在覺醒,促進改革的力量正在增長,雖然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至少讓想做事的人多了一些機會。

業界開始警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也正在尋找對策。雖然目前檯面上還是那些功績彪炳的大老,但資本家正在找出路,尋求新創的道路,新生代也逐漸在覺醒,知道人才無國界,雖然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至少讓有才能的人多了一些機會。

 

尊重人才

至於與人才培育息息相關的學校,則不應繼續當成「人才加工廠」,訂定各種制度來謀取方便和效率,或是遵奉上級指示灌輸特定意識形態;也不應過度重視比較和競爭來做為「人才封裝測試廠」,僅僅是授以學位將人才標示和分流,只會造成學位的貶值和人才的耗損;更不應該忽視其社會責任,將自己封閉在學術的象牙塔中。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在學校裡看到各種人才被尊重,多元化人才的培育管道,以及讓人才在產業和社會上有充分發展的舞台。以下這篇我五年前在部落格上紀錄下的願景,希望有實現的一天。

 

以人才為中心的未來 (2010年4月21日)

最近在閱讀『超現未來的十大趨勢』(James Canton),提到以人才為中心的未來,簡言之,強調人才罕有,企業無不積極尋求人才,以人才為核心的導向,是企業成功的要件。反之,儘管經理人才十分能幹,漠視員工,只重視數字和績效來討好投資者的策略取向,終究導致人才流失。未來,最好的人才可以獨力作業,不必待在特定的工作場所,人才爭奪戰決定國家和機構的未來。

試問,我們的國家機器有注重人才的培育嗎?大學是培養高級人才的場所嗎?機構有重視和善待人才嗎?學生族群有以成為人才自許而自動自發的學習嗎?懂得念書和吸收知識就算的上是人才嗎?如何成為真正與眾不同的人才呢?

台灣的大學不善待教授,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在各國爭取人才的年代,台灣還是老神在在,一昧要求數字,什麼世界大學排名,以期刊發表篇數評比教授成就,由政客乃至大學校長院長,已經把教授視為『政治績效』的生產工具。對此,我深深不以為然,我到學校來教書,就是要造就人才以及提昇研究層次,原來就沒想到有那麼多的阻力,感嘆之餘,只有勉強應付了。

沒關係,還有時間!是人才的終有一日有出頭天,以各種方式和管道充實自己還是最重要的,迎接人才時代的降臨吧!

 

本文轉載自合作作者:洪士灝,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技術哲學?荷蘭除了腳踏車之外的另類世界最強大(2/2)

 

閱讀本篇之前,請先閱讀:

技術哲學?荷蘭除了腳踏車之外的另類世界最強大(1/2)

 

荷蘭這樣一個小小國家,卻擁有一個引領國際潮流的學術領域——技術哲學(philosophy of technology)。我們已經在上篇文章看到,技術哲學的傳統是什麼,荷蘭又是如何轉化這個傳統,並成就今日亮眼的學術表現。那麼,究竟荷蘭的技術哲學了說什麼?可以怎麼幫助我們思考技術與社會的關係?在下文中,我將簡介荷蘭技術哲學的思考內涵,及其值得台灣社會借鏡之處。

Delft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TU Delft)一景。(圖片來源:flicker#Ruud Cuypers

 

荷蘭技術哲學究竟說了什麼?

雖然湍特大學(Twente University)與台夫特大學(TU Delft)同為技術哲學的領頭學校、荷蘭學派的一員,但兩者的研究取向並非一致(註 1)。TU Delft 的取徑經常被稱為工程導向(engineering-oriented)技術哲學,主要專注於探討工程本身的思考/推理(reasoning),例如KroesMeijers兩位學者認為科技製品(technical artifact)具有雙重特性,其一是物理結構上的,包括元件組成順序與位置安排、物質的自然原理和法則…等;其二是功能上的,包括產品的預定用途、使用者設定與市場…等,而工程設計的思維就在於彌補兩者之間的鴻溝,同時權衡當中的利弊得失。

不難看出,工程導向技術哲學十分類似早年的樂觀派,主要看重技術的工程面向,並且認為技術是一種不同於科學的認識論。這個渠徑比較具有學院派的分析風格,有些學者甚至宣稱在弄清楚工程設計的思考模式之前,沒有必要(也不能)討論科技與社會兩者的互動關係。

相較於TU Delft,Twente的取徑則被稱為社會導向(society-oriented)技術哲學,目前在荷蘭學派中較佔主導地位的。不同 TU Delft 傾向聚焦在工程本身,Twente 將學者多將重心放在科技與社會兩者的交互影響。例如,科技中介論(technological mediation theory)認為技術一方面是人類介入自然的方式,但另一方面也影響人類如何認識世界與採取行動(註 3)。比如說,產檢超音波不是單純地呈現胎兒在母親子宮內的景象,同時也會影響父母對於胎兒的感知,以及胎兒與母親的地位(胎兒成為醫療視覺中被評估的潛在病人,而母親則被看作是背負提供養份責任的容器),而本來不是爭議也沒得爭議的問題——胎兒有基因疾病是否應該墮除——如今變成一個十分敏感的道德話題與選擇負擔。由於胎兒缺失比以往更容易被看見,有些學者因此認為產檢超音波將會導致墮胎數量增長,然而從科技中介的觀點來看,因為超音波技術看見胎兒,同樣可能加深雙親與胎兒之間的情感連帶,反而更難做出墮胎的決定(註 4)。從此例子看出,社會導向的技術哲學不意味著過去悲觀派的論調,而是認為,技術與許多所謂的社會範疇——例如道德、權力、民主——兩者乃是相互構成的(co-constituted),不同的科技發展與不同的社會樣態相伴而生,與其直接追問科技「是什麼」,不如藉由討論科技「(在社會中)能做什麼」來提供答。

結語:荷蘭技術哲學的啟示

荷蘭對於技術哲學的重視,以及荷蘭技術哲學的內容,對於台灣而言頗有雙重意義。首先,作為地峽人稠又深受自然災害(淹水)所苦的小國,荷蘭清楚明白科技是他們必須極度仰賴的工具(看看科技大學在荷蘭的地位何其重要就可得知一二),就連看似自然的花卉(鬱金香)產業也都奠基於超強的培育與物流技術之上。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於技術進行深入思考是必須甚至必要的,唯有仔細洞察技術與社會的關係、提供一個規劃科技社會發展時得以依循的視角,一個社會或國家的未來才不至於陷入科技與社會兩者的分崩離析與敵對狀態。

對於台灣社會來說,這個態度更加值得關注。台灣長期以來存在一種我稱為「錄音帶現象」的狀態:科技領域有其專家與知識,擅長提供科技解決(technological fix)方案,而社會領域亦有專家與知識,擅長提供社會解決(social fix)方案,然而在面對同樣的社會問題時,這兩個領緒就像一捲錄音帶的 A 面與 B 面,雖然同在台灣這張專輯名稱之下,但兩者既不連續也不清楚彼此,更遑論攜手合作。就像荷蘭技術哲學家經常遊走於設計與工程的學界和業界一樣,台灣,也需要發展技術哲學來橋接長期分裂的科技與社會。

急需重新找到科技定位的台灣社會。(圖片來源:Jonathan Chen, CC BY-NC-SA 2.0)

 

再者,除了需要技術哲學這個領域之外,台灣或許也需要類似荷蘭技術哲學的理論態度。荷蘭深知以自身條件無法放棄科技,所以他們並不強調拋棄科技來保護或順應自然,也不訴求全然的安全無虞;相反地,他們在自然與技術中找尋一種協調的方式,也願意接受一定程度的技術風險。

很多人把荷蘭近年「還地於海」的政策理念詮釋為一種回歸自然的環保態度,然而實際上還地於海的成功基礎正在於更精確的科學規劃與技術設置——這個被保護的自然與技術相伴而生。對於近年瀰漫反對科技發展氛圍的台灣社會來說,荷蘭技術哲學的理論態度或許更為「務實」——避免直覺式地以社會範疇之名來為科技發展劃定警戒線,一旦科技越線便群起攻之(例如台灣許多科技抗爭中常常訴諸「預警原則」),而是仔細觀察和思考科技與社會的共同發展(註 5)。換句話說,當在討論價值問題——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形成什麼樣的社會——之時,我們必須考慮科技可以扮演何種角色,而不是將它排除在選項之外。

上下兩集總共不足四千字的短文,很難完整交待技術哲學的發展歷史,以及荷蘭學派的學術位置和理論蘊含,但希望至少能夠提供一個粗略但輪廓還算清晰的圖像,足以瞭解荷蘭有個領先全球的學術領域叫做技術哲學、這個領域的大致內涵為何、以及這個領域對於台灣的意義和啟示。台灣不一定要學習荷蘭,但卻有必要理解這個國家有何值得學習之處。如果你/妳對技術(工程、設計)和哲學同時感到興趣,歡迎前來荷蘭看看。

 

註1:請見 Brey, P. (2010).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after the Empirical Turn. Techné: Research in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14(1), 36–48.

註2:Kroes, P., & Meijers, A. (2002). The Dual Nature of Technical Artifacts: Presentation of a New Research Programme. Techné: Research in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6(2).

註3:Verbeek, P.-P. (2005). What Things Do: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on Technology, Agency, and Design. (R. P. Crease, Trans.). University Park: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註4:Verbeek, P.-P. (2008). Obstetric Ultrasound and the Technological Mediation of Morality: A Postphenomenological Analysis. Human Studies, 31(1), 11–26.

註5:洪靖(2015),〈道德的技術或技術的道德:評 Verbeek’s Moralizing Technology〉。《科技、醫療與社會》21 期。

 

洪靖 Ching 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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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找不到 fancy 的個人照但又很想變成帥氣寫手的半學術型作者。經歷文青憤青與知青,結果最後就不青了。在新竹的同一間大學從原子科學轉到歷史再轉到社會學,最後跑到荷蘭 東邊很像台東的城市 Enschede 鑽研一個冷僻的領域叫做技術哲學。嚮往荷蘭一半因為研究興趣與指導老師,一半因為覺得同樣身為小國的荷蘭才是台灣的參考點。貼在牆上的一句話:不要再學美國了!

 

圖片來源:荷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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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哲學?荷蘭除了腳踏車之外的另類世界最強大(1/2)

 

文/洪靖

荷蘭,這個只比台灣面積大一點國家,在國際上有許多傲人的學術成就,例如大家經常的聽聞的單車交通規劃與水利防治工程。在這些亮眼的建設規劃背後,荷蘭對於科技、技術與社會如何共同發展的思考之道又有哪些不同之處?這裡要向大家介紹一個鮮為人知,但卻引領國際潮流的荷蘭學術領域——技術哲學(philosophy of technology),同時稍加討論這個研究領域對於台灣的可能意義。

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人工技術物(artifact)的環境。

 

技術哲學——到底是要幹嘛啦?聽起來就是個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學科啊!每次向人提到我目前正在攻讀技術哲學,很常見到一臉疑惑或者很囧(呃…)的表情。跑到荷蘭學習哲學已經有點奇怪(我一直沒找到台灣來荷攻讀哲學的前輩),更何況前面還加上「技術」兩個字!為了更清楚理解荷蘭在這個領域的獨特之處,我們首先必需先瞭解一下什麼是技術哲學。

「技術哲學」是在討論什麼?

由於古代哲人在思考與論辯中強調智性/知識在思考與論辯上的重要性,有意無意地,著重手工與製作的「技術」(Techné)也漸漸被排除在哲學各種思考主題之外。一直要到 19 世紀中期以後,「技術」才逐漸成為哲思主題之一,哲學家們開始思索「技術」與人類社會的關係到底是什麼。不過,時至今日,技術哲學作為一個學術領域,實際上也只能說稍具雛型而已(註1)。就跟所有「○○哲學」一樣,技術哲學早期的核心問題一直是「什麼是技術?」、「技術的本質是什麼?」這個問題的回答,大致可以分為樂觀派與悲觀派兩個陣營。

樂觀派:技術讓人不再受到限制

樂觀派發軔較早,他們認為,技術不單純是「應用科學」(applied science),而是具有自身獨特的認識論——不只與科學的目的不同,就連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不一樣。例如,卡普(Ernst Kapp)認為技術是人體組織器官的「投影」(鉤子好比彎曲的手臂),不論製作者是否清楚意識到這個事實,這都意味著技術就是人類自身能力的拓展。這正是為何這一派可以被冠以「樂觀」的原因:技術能夠解放人類的肉體限制,也因而具有主導人類進步歷史的能力——換句話說,追求技術發展正是人類存在的目的之一。

悲觀派:技術反過頭來侷限了人類

然而,這個樂觀的態度,在第一次與第二世界大戰以後,開始逐漸浮現反彈與反省的聲音,例如較為社會科學所熟知的孟福(Lewis Mumford)以及哲學界的大人物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悲觀派雖然同意技術有其自身價值,但卻認為技術不但沒有解放人類,反而成為禁錮人類的牢籠。例如,海德格認為技術的本質是名為「座架」(enframing,德文 gestell)的存在方式(也如此被人類思考與認識),將一切事物安置於其上並轉化成為可供人類利用的資源(電廠水壩阻斷河水將之轉換為電能)——甚至包括人類自身(聽過人力資源嗎?),從海德格的想法看,技術的本質就是把自然變成可供利用的東西,而人類也在這種技術思維之下,變成資源之一。

在悲觀派的思索下,「技術」將世界與人類限縮在某個特定的面向(例如效率),進而導致悲觀的後果:一方面這個社會必須對工程師與科學家言聽計從,另一方面人類與人性(humanity)受到侷限而且無處脫逃。這個有時被稱為「人文主義導向」的派別至今對我們在了解「技術」上仍有許多重大影響力,在台灣許多科技相關抗爭中不難看到這種類型的論述。

技術哲學的樂觀派與悲觀派雖有前述重大差異,但雙方其實有三個共通之處。

第一,在追問「技術是什麼?」時,兩派都把「技術」視為一個「整體」(大寫的 “T”echnology),再來追問其本質為何。

第二,由於把各種技術統一視為某種本質,導致這兩派得出的結論分別佔據兩個極端——技術社會(techno-society)要不很美好,要不很悲慘,沒有中間地帶。

第三,1980年代前這兩派沒有轉圜餘地的理論傾向,實際上都帶著——技術決定論(technological determinism)的態度。然而,當代各種學術領域,不論社會學、經濟學、或歷史所,都已經很少承認與接受「○○決定論」這樣的理論傾向。

技術哲學中的荷蘭學派與經驗轉向

轉變的契機在 1980 年代前後,那時一個新興的領域「科技與社會研究」(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 或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簡稱 STS)逐漸誕生,研究者分別從社會學、人類學、歷史學的角度,以個案研究的方式來討論,社會如何影響各項科技(technologies)的誕生,以及各種科技的出現又如何影響社會。不過,在當時的這個潮流中,技術哲學的意味並不明顯。

真正把帶有 STS 意味的技術探討,發展成為技術哲學發展基底的,是荷蘭這個小小的國家。在千禧年前夕,荷蘭的湍特大學(University of Twente)與台夫特科技大學(Delft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兩間學校的哲學系,分別開始有系統地整理與引進 STS 的研究觀點(註 2)。兩間學校強調技術哲學應捨棄以往把科技視為整體的這種思考起點,而推動「經驗轉向」(empirical turn),關注在實際情境中不同科技的生成與使用,並從經驗研究中開展對於技術的哲學思考。換句話說,新生代的技術哲學不再化約式地「向後」追問技術的抽象本質,而是從現實情況「向前」追問技術的複雜樣貌與知識型態。

位於Enschede 的 University of Twente。(圖片來源:洪靖)

 

這個由荷蘭哲學界發起的「經驗轉向」運動,逐漸導引也形塑了整個技術哲學界的走向。雖然世界各地都有人從事技術哲學研究,但沒有哪個國家像荷蘭一樣如此熱衷,北美的技術哲學先驅人物 Don Ihde 甚至笑稱「荷蘭的技術哲學家人均指數高於世界任何國家,平均沒幾個人就有一個技術哲學家」(註 3);沒有哪個國家像荷蘭具有這麼整齊的技術哲學研究隊伍,集中座落於幾個重點大學而非單打獨鬥的個體戶,甚至足以被賦予「荷蘭學派」(Dutch School)的美名(註 4)——我們大概很難在其他學術領域聽到有什麼荷蘭學派吧!事實上,也只有荷蘭擁有一個具有政策影響力的跨校級技術哲學聯盟——由前述的湍特、台夫特、以及艾霍芬科技大學(Eindhove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技術哲學團隊共同組成的 3TU.Ethics 研究中心

技術哲學論文發表篇數比較。(圖表製作:洪靖)

 

想要知道某個國家或學校在特定領域的影響力,只要看看該領代表期刊的文章刊登情況就可略知一二。根據我的簡易統計(註 5),在技術哲學領域的代表期刊《Techné》中,過去將近 20 年刊登的 288 篇論文中,來自荷蘭 3TU.Ethics 組成學校的文章就佔了 11% 、共計 32 篇(尚不包含幾篇來自荷蘭其他學校的文章)(註 6)。若以學校來看(如上圖),論文數量第一名的是湍特,第二名則是台夫特,剛好印證了前述這兩間學校的主導地位。來自這兩校的作者人數分別是九人與七人,亦為所有學校之冠,這也佐證了荷蘭技術哲學具有較高的「團隊」性質(註 7)。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荷蘭在技術哲學領域的強大表現與領頭角色,那麼究竟荷蘭技術哲學的有什麼獨到的思考和內涵?又有何值得台灣借鏡之處?詳情敬待下集分曉!

 

註1:請參考 Mitcham, C. (1994). Thinking through Technology: The Path between Engineering and Philosophy.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註2:湍特大學部份請參閱 Achterhuis, H. (2001[1997]). American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The Empirical Turn. (R. P. Crease, Trans.).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台夫特大學部份請參閱 Kroes, P. & Meijers, A. (2000). The Empirical Turn in the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Amsterdam: JAI.

註3:請見 Ihde, D. (2010).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and/or Technoscience?). Techné: Research in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14(1), 26–35.

註4:請見 Durbin, P. T. (2006). Dutch School. Techné: Research in Philosophy and Technology, 10(2), 177–190

註5:請見洪靖(2014),Beyond Heideggerian Criticism toward Technology: The Implications of Dutch Society-Oriented Philosophy of Technology for STS in Taiwan。新竹:第六屆台灣科技與社會研究(STS)年會。

註6:統計期數從 1995 年的創刊號到 2013 年第 17 輯第二期,而 288 篇論文中不包含一期的 journal book 與書評(但包含 review essay)。

註7:與荷蘭相較,論文發表數量第三名的美國 Virginia Tech 雖有十篇論文,但作者僅有兩位——其中一位囊括了九篇論文。

 

作者介紹:

洪靖 Ching 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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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找不到 fancy 的個人照但又很想變成帥氣寫手的半學術型作者。經歷文青憤青與知青,結果最後就不青了。在新竹的同一間大學從原子科學轉到歷史再轉到社會學,最後跑到荷蘭 東邊很像台東的城市 Enschede 鑽研一個冷僻的領域叫做技術哲學。嚮往荷蘭一半因為研究興趣與指導老師,一半因為覺得同樣身為小國的荷蘭才是台灣的參考點。貼在牆上的一句話:不要再學美國了!

 

閱讀本篇之後,歡迎閱讀:

技術哲學?荷蘭除了腳踏車之外的另類世界最強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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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人系列2】默默犧牲奉獻的一群職人:護理師

 

一行待久了,交友圈逐漸變小,要不是「認識職業」這課程,幾乎沒想過真的很少有機會認識「教育圈」以外的朋友。該到哪找那麼多職人來班上無償分享?誰有大愛及熱忱?

想起家長,家長應該會願意成就自己孩子的班級。考量有些孩子可能國中畢業後會選擇「五專」,護專也是選項之一,「護理人員」就是我腦袋先冒出來的職人。班上有三位媽媽是護理師,拿起電話打給其中一位,她二話不說立刻答應。呼!真是太好了,第一位就成交。還好,我微弱的小小火苗還可以繼續燃燒沒被吹滅。

相信孩子們對「護理師」絕不陌生,畢竟大家都有看病的經驗,只是,看病歸看病,一切不甚了解。我雖知護理師要輪三班,但從沒搞清楚過,我和孩子們一樣期待聽聽這行的甘苦。

李媽媽近距離分享在大醫院工作的狀況,常常是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卻因為人力吃緊而需要「繼續加班」。除了超時加班,因人力不夠還要同時照顧「更多病人」。加上現在醫病關係改變,現代人很難伺候,三不五時遭到投訴不說,急診室爆發衝突,病患家屬對著護理師飆罵,髒話也脫口而出,甚至撂人來打架,這些也時有所聞。

自己也曾聽過身邊的朋友考慮轉待小診所、衛生所或學校,希望能兼顧家庭,但不一定如此順利,所以護理人員的離職率高,造成人力吃緊,惡性循環。說到大小夜班,如果身兼母職,大小夜真的是犧牲無數陪伴孩子的夜晚,只為了照顧其他更需要照顧的人,這真的是我最最最敬佩這行的一點。

曾經填志願時也「稍微」想過這一行,但後來想起小學三年級時,曾親眼目睹同學被高年級大哥哥強力撞擊,耳朵當場撕裂斷開,血流如注,這恐怖震撼的一幕至今仍令我翻胃。還有次因血壓過低昏厥送醫急救,才一進醫院大門,眼角餘光瞄到車禍重傷患者躺在門邊,腦漿四溢、血肉模糊的樣貌,護理人員正從容細心的在他破裂的腦袋瓜上剃髮,見狀,原本稍稍恢復意識的我差點又死死昏昏去……

護理人員對我個人而言,是個令人血壓瞬間降低、腿軟的職業,如果不是有見到血腥畫面「氣不喘出、面不改色」的強大本事,這實在是因為心懷慈愛,所以能夠勇敢無畏、從容以對。護理人員真的要具備非常會照顧人及隨時體察病人愁容的能力,除了愛心、耐心、細心、用心,更多的是強烈的責任感、使命感,難怪她們被稱為「天使」,不禁令人肅然起敬。

聽完分享真的很佩服李媽媽,大醫院如此忙碌卻一樣不改其志,熱忱付出無怨無悔,數十年如一日。當然,護理人員的養成也讓她們有著豐富的醫療專業知識,藥物學、病理學、解剖生理學、兒科物理學、產科護理學、微生物……畢業後不管要不要進入醫療體系,學得的知識一樣可以幫助自己的家人及朋友,指導正確健康觀念、用藥安全;如果有下一代,所學知識用在孩子身上,更是孩子福氣。

雖然五四的孩子在聽到護理人員的勞碌後不免大喊「要像僕人一樣被使喚,覺得有點沒尊嚴」、「病人要求太高,不滿意服務遭到投訴」、「心臟要非常強」、「求學時要解剖屍體很恐怖」、「被病人傳染疾病的風險非常高」、「阿飄很多」、「這實在是十分困難的工作」……但是,五四孩子跟老師一樣,看到護理人員這麼不計名利的犧牲奉獻,不由得一股熱流貫穿全身,感佩之情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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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人系列1】書籍業務員

 

這是「認識職業,行行出狀元」課程的第一堂。為什麼從「業務員」開始,其實是受限於我「有限的交友範圍」,先找到這位職人,開口要求,她認同及支持我的教學理念,更樂於與孩子們分享職人經驗。還好有她,讓初燃起小小火苗的我沒被吹熄,還好有她,才有後面更多的職人進入五四。

打從四月份開始計劃這課程,到五月初在台北參展「不太乖教育展」之後,更加堅定我的信念,這堂課要快點開始才行。在台北期間的所見所聞皆深刻感受到許多人嘆「走錯路、入錯行」,職場打滾多年後才「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然「走錯路、入錯行」也是人生一條路,社會上很多人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但是,身為教師,我想疼愛孩子的家長們,絕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順利「走對路、選對行」。為了要幫助孩子「走對路、選對行」,現在就得花工夫好好研究一番。

第一次職人入班分享,孩子們都擦亮眼期待。但在聽完「書籍業務員」的工作分享後,大呼這工作實在是「太累、太辛苦」,大費脣舌用力推銷了老半天,客戶竟然不領情,「介紹了老半天不買,我肯定會抓狂」,「被客戶拒絕時,我可能會和他們大吵一架。」

分享者為了推銷書籍、熟悉產品而需要大量閱讀,常常與童書奮戰到三更半夜,孩子們聽聞全變成了「準時上床睡覺的乖寶寶」,還發表高見「準備時間太長而睡眠不足,會導致身體不健康。」「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工作,那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咦!上次是誰連更徹夜打電動?

業務員要具備良好的口才,說話要條理分明,「我口才不好,也沒耐心」、「嘴很酸、口很渴」。咦!平常在教室裡話多得不得了,怎沒聽說有人「嘴很酸」?

分享者說開車東奔西跑、挨家挨戶按鈴推銷,還有可能「發生意外」,孩子們聽了驚得半死。「會遇到色狼」、「遇上居心不良的客戶而被性侵」、「要帶電擊棒防身」、「可以練跆拳道」、「我絕對不會想當業務員」。

看完孩子們寫的學習單,果真有必要準備好再踏入社會,不然可能會被「現實的殘酷」嚇死。

所以,「認識職業」這課程實在太有必要了,好好打一下預防針,心臟練大顆一點,職場裡的一切就會見怪不怪。當他們了解到365行沒有一行是輕鬆事時,這些「大驚小怪」不過就是芝麻綠豆、家常便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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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謙育〉擁抱冷門技術,人生也能出頭天

 

文/高宜凡 

攝影/張智傑

擁抱冷門技術,人生也能出頭天

出生/1981年,學歷∕嘉義高工、師大工業教育學系、北科大能源與冷凍空調研究所碩士的林謙育

 

走訪各界不難發現,新世代青年普遍厭倦當黑手,製造業嚴重缺乏專業技工,似乎是台灣「回不去」的現實了。不過,卻有位台灣青年,帶著一批學生,向這個不可逆的趨勢宣戰。

位於世貿新館和軟體園區旁的「南港高工」,是一所成立已34年的技職院校。午後放學時刻,成群學生一邊嬉鬧、一邊玩著手機,輪番走出校門。但此刻,來到學校地下室的一角,卻有批學生還在揮汗受訓。

這是冷凍空調科的競能培訓代表隊,約20人,每人穿上印有「追求卓越」制服,每天下了課,他們還得來這裡惡補,常常到了深夜才能休息。不願浪擲青春,為的就是希望用技能改變命運。

培訓隊教練是今年31歲、前年當選「十大傑出青年」的林謙育。在他帶領下,南港高工過去六屆冷凍空調科,有五屆拿下全國第一,幾乎是該項競賽的王者。

 

不愛念書,愛DIY實習課

從前,林謙育是個不愛念書的孩子。嘉義鄉下長大,從小幫家裡務農,11歲就開耕耘機犁田。「你卡認真讀書,像媽媽不認識字,真艱苦!」沒念過書的媽媽,從小告誡他。

然而,填鴨式教學讓林謙育興趣缺缺,成績老是墊底。缺乏成就感的他,上國中變得個性火爆,不但染紅髮,還常打架、跑廟會陣頭、跟朋友飆車,成為師長頭痛人物。

不過,碰到可以動手作的實習課,林謙育興致就來了。老師怕他上課睡覺或鬧事,乾脆派他整天出公差,跟著工友伯伯到處修東西,他玩得不亦樂乎。

機器的確是他的強項,從小,他就會自組腳踏車,中學後迷上摩托車,每個禮拜都把車子改頭換面。當時他不知道,或許這正是他的天賦。

由於務農收入有限,家中又有6個小孩,為減輕父母負擔,身為老么的林謙育高職便半工半讀,白天到空調行當學徒。當學徒的日子很苦,月薪只有1.2萬元,但師父看他肯學、又勤快,17歲就讓他當領班。結果有次劃開的玻璃突然掉落,砸傷了人,讓他內疚好一陣子。

那時看來,以後出社會做黑手,或頂多開空調行當老闆,應是他往後最大成就了!然而,扭轉命運的時刻悄悄來臨。

畢業後,他參加職訓課,一路考取多項證照,還以台南職訓中心第一名的成績結訓,被推舉為「全國技能競賽」代表選手。

2001年,林謙育一參賽就拿到全國金牌,還代表台灣出征國際技能競賽,是有史以來首位「冷凍空調職類」國手,並一舉奪銅。回國後不但接連被總統、行政院長召見,還保送師大。

 

奪最年輕證照,黑手轉教職

儘管有豐富的實務操作經驗,但因基礎知識跟專業學科落後太多,使得林謙育大一念得相當痛苦,入學時連電腦開機都不會,深怕畢不了業。但一想到不能浪費保送機會,還是咬牙撐過去。那四年,他常跑去光華商場買中學教科書,惡補荒廢的學業。

後來,他不但23歲考取「冷凍空調甲級技術士」,成為全國最年輕的該執照擁有者,還推甄上研究所,如願獲得教職。

從社會底層黑手工,跨界杏壇教育學子,林謙育的人生有180度大翻轉。不但事業穩定,結了婚,買房,許多時下年輕人不敢做的人生大事,他都完成了。

但走入教育界,他發覺肩上的擔子很沈重,因為他想改變許多跟他當年一樣迷惘的孩子。技職體系長年被忽視,他教授的「冷凍空調」更是冷門。但是他相信,孩子只要找到興趣就能夠發揮。

為幫孩子找方向,林謙育說服校方成立競能競賽培訓隊,把地下室改成集訓室。過去6年,他幫冷凍空調科拿下5次全國冠軍。2009年,台灣第二位「冷凍空調職類」國手毛嘉民,也是他的學生,替台灣爭取到第二面銅牌。

可是,集訓的日子並不輕鬆,每晚練到12點稀鬆平常,每週只休週六晚上。太太常念他,「怎麼會有人從早上8點到晚上12點,都還在訓練?」

林謙育用各種方法讓學生獲得肯定,鼓勵學生考證照、拚競賽,參加科學展跟發明展。「來這邊的,我都想辦法讓每個人得獎、都有學校念!」但要支應一支培訓隊,每學期至少30~40萬。為籌措經費,他找企業贊助,不夠就用薪水墊。

當年那個不愛念書的叛逆小子,如今成了黑手老師。或許,這才是老天爺賦予的天命吧!

 

扭轉人生

「讀無書」不是絕境

咬牙苦撐不放棄學習

找到興趣,人生就有方向

 

圖片來源:林謙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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