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仰光/ 七問新任教育部技職司長

 

近來各方均極關注於技職教育的改進與發展問題,新任教育部技職司長楊玉惠已上任。不知對今後技職教育的政策方向、施政走向、工作重點,會有什麼改革、進化或加強?專家學者似乎都在一片混屯中。我乃在此提出 「七問」:

一問:技職教育的定義如何?

「技職教育」的定義如何?「技職教育」領域的的範疇是什麼?五、六十年來,大家所一致慣稱的「職業教育」、「高職學校」,自民國104年1月14日「技術及職業教育法」 (編按:高級中等教育法)訂頒之後。「職業教育」、「高職學校」等名詞,就不見了。

二問:技職教育管的領域是什麼?

包不包括:高職、五專、二專、二技、四技、技術學院、科技大學?以後是否所謂的高職就不存在了?出現了一個「技術中學」的角色與名稱。「技術中學」是什麼?與高職有何不同?「技術中學」歸為「技職教育」或國民教育?(編按:技術中學應指為目前的技術型高中)

三問:技職教育指的是什麼?

技職教育指的是什麼?是指比較技術性(technical)的教育麼?什麼是比較技術性(technical)的?是機械類的嗎?電機類的嗎?資訊類的嗎?花藝類的算嗎?烹飪類的算嗎?才藝類的算嗎?如果都算,那誰不算?

四問:技職司管轄範圍?

南港高工、木柵高工、大湖農工、台中高工、台南高工、松山工農、松山家商、澎湖海事、康寧護校、華岡藝校、台灣戲劇學校,臺灣觀光學院、經國管理暨健康學院,屬不屬技職教育,歸不歸技職司管?

五問:目前各高職學校推動的「產學合作計畫」,歸技職司或國教署督導?

前陣子,教育部規劃「高級中等學校教師赴德國研修」,為何是「國民及學前教育署」主辦,而非技職司主辦?前陣子,教育部研擬舉辦「台德職業教育圓桌會議」,為何是「國民及學前教育署」主辦,而非技職司主辦?「技職司」主政的項目究竟是那些?「技職司」在教育部的網頁導覽上寫的是:「 高等教育創新轉型、技職教育資源、學士後第二專長學士學位學程」。「技職司」能夠做的事及發揮的功能 似乎不大。

六問:何謂技優生?

技能競賽得獎的優秀學生算嗎?技藝競賽得獎的優秀學生算嗎?奧林比亞競賽得獎的優秀學生算嗎?鋼琴比賽得獎的優秀學生算嗎?繪畫比賽得獎的優秀學生算嗎?各種才藝比賽得獎的優秀學生算嗎?

七問:據說台科大與政大將合併,則這所大學今後將歸技職司或高教司管?

 

黃偉翔/技職競賽窮途末盡?「相忍為國」的技職國手團隊們

 

原文刊載在udn《鳴人堂》網站,標題為「技職競賽窮途末盡?「相忍為國」的技職國手團隊們

 

文/黃偉翔

近日網球國手謝淑薇槓上台灣網協、羽球國手戴資穎贊助鞋爭議等,引起社會討論體育國手們的權益,在社群上一片撻伐。而在技職圈,每兩年舉辦一次的國際技能競賽,是所有技職選手的最高舞台,它是一個擁有近80個會員國,涵蓋全球超過7成人口,有著「奧林匹克」之稱的規模最大的技術賽事。在上一屆(第43屆)台灣國手們共得5金、7銀、5銅、19優勝,獲獎數世界排名第三,僅輸給韓國與巴西。

但各位知道嗎?在號稱全球前五大技職強國的台灣,對技職國手團隊待遇也沒好到哪去。

國家榮耀背後瘋狂燃燒的教練們

在台灣,技能競賽教練大多是學校老師擔任,因為平時還有教書等正職要做,只能奉獻自己平日課餘跟週末時間來訓練選手。若你的選手經過層層考驗,最終選上國手,那才是煩惱的開始。

在國手培訓期間,裁判長會擬定培訓計畫,然後由教練團執行,教練團通常必須設法聯絡歷屆國手加入培訓團隊,完全靠人情在支撐整個訓練模式,這樣該如何維持訓練品質呢?

更常見的狀況是教練、選手與裁判長在不同單位,所以交通上就更辛苦了……曾有教練跟我抱怨,他想陪選手去國際競賽現場,但由於政府只補助裁判長、翻譯、國手各1名(如果不需要翻譯則可換成補助教練1名),教練則沒有補助。

有人會說,帶國手去比賽的裁判長外語能力本來就要好啊,何必要翻譯?但事實上沒有這麼簡單。

我以汽車技術職類為例子,國際賽比賽有5站,每一站都由不同國家的裁判長駐守,可能遇到來自韓國、巴西、瑞士、德國、印度等非英語系國家之裁判長,而即使是以英文溝通,難道多種口音是一般未受過口譯訓練的人,能在短期間內習慣的嗎?

更何況,我們都知道,競賽中評分團隊是各國裁判長所組成,所以除了國手競賽表現外,其中各國裁判間的爾虞我詐、團隊結盟,都可能影響比賽結果,所以專業溝通的翻譯,是極其重要的!

第43屆國際技能競賽 汽車技術 曾品浩 銅牌
汽車技術國手曾品浩,替台灣拿下世界銅牌。(圖/技職3.0資料庫)

再者,部分國家之國情愛國主義極為濃厚,以韓國為例,韓國的代表裁判會故意多扣排名在前的選手的分數,設法協助自家選手提升國際排名。如果在爭議出現(時機到了),該好好大吵一番時,若因為外語能力而無法完美達意、吵個痛快,那真是無奈到最高點。

至於跟我抱怨的那位教練,最後自己掏錢、募款了數十萬後才得以一起出國,只為了在競賽期間與自己訓練的國手面對面討論戰術,而不是透過通訊軟體跨國、跨時差討論。

有人問,現場裁判長私下不指導嗎?抱歉,有些裁判長只是官僚、佔著位置,真正上戰場後毫無功用、不懂技術,而且國手平時訓練都是由教練團負責。

講到錢就傷感情,國內賽就算了,國手培訓期間部分教練是沒有薪水或津貼的,有教練一開始就被編入培訓計畫,而政府給每職類每月的指導老師費用是6千元,還是2人份,若教練團超過2人,最後分配到的補助金就更少了。

以我剛剛舉例的汽車技術,國際賽比5站,分別為引擎控制系統檢修、汽車電系檢修、汽油引擎修理、煞車懸吊與轉向系統檢修、變速箱檢修等,每一站都需要1位專門教練指導的話,就至少有5位教練,培訓期間將近一年,結果每月只能領6000/5=1200元的指導費,搞不好交通費就不夠了!

再者若碰上某些精深的技術領域,教練只能請各種專家來協助,這價碼絕非幾千幾萬塊可以解決的,教練們自己到處找錢,才能幫國手聘請夠水準的技術指導。

當然,訓練教練最專職的是職訓中心(現已改制成勞動部勞動力發展署各分署)的職訓師,但以目前政府員額緊縮,勢必無法支撐所有職類。所以在國內賽經常可看見,許多分署為了績效,只找較有機會得名的學校合作,丟經費給他們,假訓練真掛名,一般缺乏經費的學校老師,只能屈於現實給掛名,主管機關應仔細追查這樣的例子,不該默許他發生!

技職圈的葉耀文們

各位還記得,士林高商17歲台灣撐竿國手葉耀文嗎?他因比賽前一刻沒有竿子而棄權國際賽。

雖然國際技能競賽的所需機具與材料主辦國會提供,但沒有設備可用的情況,卻經常發生在國手培訓期間。

國際技能競賽主辦國每屆都不同,像2015是巴西、2017阿拉伯聯合大公國、2019俄羅斯,所以即使同一個職種賽事,各主辦國指定的機具型號、材料都不一定相同,這樣的情況對於台灣是極其麻煩的事。因為我們採購程序繁瑣,所以台灣選手與教練經常對此傷腦筋。

例如訓練機具要跟哪個廠商借用?如果競賽用的機具在台灣廠商找得到、借得到,那算是幸運的,若只能在國外買得到,除了要煩惱這筆錢如何生出來外,如何進口又是一大問題。通常教練與裁判長只能瘋狂燃燒自己的人脈,到處拜託政府、廠商、拜託各達賢人士,有教練說,這根本跟行乞沒兩樣。所以部分職類國手只能先以不同廠牌、規格的機具先行練習,等到國際賽場上,再視情況應變,看了真是心酸。

有人看到此會問,政府單位沒有預算嗎?恩……若非特殊情況,各職類約有30萬的材料費,但通常工科類的機具或一套工具就遠超過30萬,更不用說各職類平時訓練的耗材等。

我曾訪問過某屆技職國手,他在選上國手當下其實很猶豫要不要放棄,因為一旦進入培訓,勢必要承擔很大的金錢壓力,好在他靠著國手培訓期間的空擋去打工,也有周圍老師集體掏錢贊助材料費,才得以撐到世界賽。最後這位國手替台灣拿回了自1970年參賽以來,美容職類的第一面世界金牌。

大部分國手在培訓期間須休學來全力應戰,期間生活津貼大約1萬2,勉強還能接受,但在移地訓練時,期間的吃住並沒有相關配套。譬如上屆有位技職國手跟我分享,他的裁判老師在北部,但他卻住在中南部,往返交通費讓他非常吃力。

技職國手奪牌後獎金

獎金部分,教育部去年修正國光體育獎章及獎助學金頒發辦法。奧運奪金從原本的1200萬提高到2000萬,銀牌跟銅牌則維持不變,分別是700萬及500萬;另外,中華奧會對奪金體育國手再加碼一千萬,如此屆舉重代表許淑淨奪金後,可領到3千萬獎金。

那有「奧林匹克」之稱的國際技能競賽國手呢?

國際技能競賽是一個擁有近80個會員國,涵蓋全球超過7成人口的競賽,許多國家投入的關注與配套、資源並不輸給奧運。但以獎金層面來看,台灣金銀銅牌分別為100、50、30萬——而且是2013年才調升過,在此之前別為50、40、30萬元——和奧運獎金落差懸殊,當然,也有國家給技職國手的獎金是少於台灣的。

雖然技職國手只是20歲左右的學生,此競賽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過程非結果,他們仍須投入職場,以此切入點,獎金不可能(不必要)像奧運那麼高,只是這比例也太過懸殊。韓國選手若奪牌會額外贈送一棟房子;中國大陸汽車噴漆國手楊金龍奪牌後,雖然僅有中專學歷,也就是台灣的高職學歷,卻被聘為同等教授待遇的「特級技師」,擔任杭州技師學院的正式教師。但台灣的技職國手呢?

中國大陸楊金龍中國大陸汽車噴漆世界金牌國手楊金龍。(圖/技職3.0資料庫)

看著國際賽上韓國Samsung(三星)、德國Festo(飛斯妥)、德國Siemens(西門子)大力贊助,並在各國間支持選手、培育選手,台灣業界投入培育競賽選手資源不夠多,仍是一大隱憂。

以制度面來說,韓國技職國手可以免役,但台灣卻只有升學保送一個途徑,只是國手經過選拔再加上培訓至少要花3年,最多有人花上5年、7年才選上,為國奉獻多年青春後,奪牌回來還要服兵役,這對於他們是多麽不公平的事?而兵役制度只是沒有良善配套的其中一例。

技職國手的發展窮途末盡

教育部舉辦的技職再造第二期成果展中,邀請了第36屆國際技能競賽板金國手馬祥原當作台灣技職學生的標竿。當年馬祥原拿下奧迪在中國大陸的所有合約,一戰成名,現在自己在中國大陸開公司經營汽車事業,但諷刺的是,馬祥原私下跟我說,他能有現在的發展,是因為當初國手比完賽後在台灣找不到發展,去了中國大陸才闖出名堂。

過去台灣政府投入許多經費培養的技術選手,保送上明星科大後卻沒有適當的教育環境,導致求學困難;投入職場後,又因技術沒有精進,也沒有將比賽技術轉化為業界所需職能的教育過程,導致了最終練比賽、練技術只是成為升學的入門磚罷了。更慘的是,被二一、退學的例子不在少數。(延伸閱讀:〈被放生的萬名技優生何處去?〉

馬祥原
在第36屆國際技能競賽奪得第一名的板金國手馬祥原,現在在中國經營汽車事業。(圖/技職3.0資料庫)

技職競賽背後的問題本質

大概69年前國際技能競賽在西班牙萌芽後,目標就是「透過技能競賽呈現技藝精神,除了年輕人的競爭心態將被喚醒,社會大眾更會討論比賽過程與結果,遊客們也能看到各行各業的技術。」而我更進一步認為,競賽,就是展現一個國家技職教育與職業訓練的綜合成果。

台灣政府若只把技職國手當作奪牌機器,把競賽當作例行活動在辦理,而不去思考如何透過國際技職賽事,提昇全民投入技術學習之氛圍、提升技職教育與職業訓練的品質,甚至吸引更多企業在國際曝光或相關商機誘因下投資技職教育資源,那就枉費了每年政府投入在這些賽事的資源與人力。

台灣辦理的技職競賽多達47種職類,包含美容、美髮、西餐烹飪、綜合機械、花藝、服裝創作、健康照護、珠寶金銀細工……等,每個職類都代表一個產業的生態鏈,其中可橫向縱向發展、借力使力的面向實在太多太多了。可惜,過去政府投入資源不足、格局不夠寬廣,難怪逐漸被他國追趕超越,這並非單一單位的責任,而是台灣整體是否有大格局的技職發展戰略思維。別說中國大陸了,俄羅斯、印度等國都在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或許憑著過去前人努力的基礎,台灣的技職教育系統在世界上仍排得上前五名,但5年後、10年後呢?這值得我們思考競賽表面背後的問題本質——整個台灣技術人力培養與發展,以及產業、技職系統、職訓系統間的互動關係。

 

黃偉翔/技職歸技職,升學歸升學——職校別再用升學榜單當招生工具

 

原文刊載在udn《鳴人堂》網站,標題為「技職歸技職,升學歸升學——職校別再用升學榜單當招生工具

 

文/黃偉翔

日前立委何欣純在立法院要求教育部長潘文忠檢討,目前技職學生參加技能競賽只是為了在升學上有優勢,並非為了培養技術,雖然並非所有參賽選手與教練都是如此,但在立委質詢當下,我感慨萬分。在技術競賽殿堂,技藝精神居然被升學主義所扭曲,甚至許多職校招生誘因,都以升學榜單為主,而非培養多少技術人才。因此,我想透過介紹技能競賽精神,來導正部分扭曲的技藝工匠精神。

▎技能競賽的起源與其技藝精神

技能競賽有其獨特的起源。大約距今69年前,西班牙需要大量技術人員。當時西班牙青年組織(Spanish Youth Organization)主席Mr José Antonio ElolaOlaso有個想法,他認為,應該說服所有家長、老師、雇主,甚至是學生們,「一個有效的職業訓練制度將影響著西班牙的未來。」 為了進一步驗證此想法,Olaso找來了當時數名不同領域的人士進一步發想。最終,他們想出了一個方法,「透過技能競賽呈現技藝精神,除了年輕人的競爭心態將被喚醒,社會大眾更會討論比賽過程與結果,遊客們也能看到各行各業的技術。」

從結果來說,這樣的「異想天開」被證明是一個巨大的成功,逐漸激起了人們對技術的重視。而此競賽,演變成現今有職業訓練界奧林匹克稱號的「國際技能競賽(WorldSkills)」(簡稱國際賽)。國際賽每兩年舉辦一次,目前會員國有72個國家,競賽職類共50種,是所有技能選手的最高競賽殿堂!根據國際技能競賽組織統計,2015年在巴西聖保羅舉辦的第43屆國際賽,共計59個國家(地區)及1,189名選手參賽。

所以,競賽最終目標,「是透過競賽過程培養社會職業榮譽感,促進社會大眾重視技術訓練,與提升專業技術人員社會地位,鼓勵更多人參與技術交流。」國際技能競賽組織(WorldSkills International)副會長林三貴,同時也是目前的勞動部次長的他曾對我說,「透過競賽來激發輕人對學習技能的興趣,進而展開探索及學習,藉由競賽來肯定自我。」

history of worldskills 林三貴
台灣勞動部次長林三貴(左二),目前擔任國際技能競賽組織(WorldSkills International)副會長。 (圖/取自WorldSkills官網)

▎台灣的選手如何產生?有著什麼樣的誘因?

在台灣,技能競賽業務由勞動部主管,教育部也有舉辦技藝競賽,但兩者性質不同,以技術層面來說,技能競賽難度通常比技藝競賽還深。技能競賽有許多職類,例如西餐烹飪、冷凍空調、鑄造、板金、機電整合、美髮、花藝……等約50個職類,而根據勞動部統計,去(2015)年台灣舉辦的全國技能競賽分區賽(簡稱分區賽)共有3244個選手參加。

分區賽分為北區、中區、南區,各區前幾名選手再參加全國技能競賽全國賽(簡稱全國賽),而技藝競賽金手獎前幾名也能參加全國賽,並在全國賽中選出各職類的金銀銅牌選手。

另外,由於國際賽每兩年舉辦一次,所以每兩屆的全國賽前幾名選手(含歷屆擁有參選資格的選手),都有資格參選國手選拔,最終各職類選出1位國手,開始進入將近1年的培訓,並參加國際賽,與世界好手較勁,用技藝為國爭光。國際賽競爭激烈,也需要投入大量的技術培訓努力,並不像某些發明展,只要花個錢就能買到獎牌。

教育部「技優甄審與保送管道」能讓曾在國內外技藝、技能競賽得獎選手,透過此管道直升科大。根據教育部統計,104學年度四技二專技優甄審與保送管道的核定招生名額分別為9959與418、錄取人數為8104與257。其中技優保送部分,只要曾擔任國際賽正備取國手、全國賽金銀銅牌選手、技藝競賽金手獎前三名,都有保送明星科大的機會;技優甄審部分,加分優勢大致為:國際賽金銀銅牌55%、國際賽優勝50%、國際賽正備取國手45%、全國賽前5名是25%至40%、技藝競賽第1至76名分別為30%至10%、分區賽前3名20%其餘得獎者15%。

技能競賽,是技能圈爭奪技術高下的舞台。(圖/黃偉翔攝影)
技能競賽,是技能圈爭奪技術高下的舞台。(圖/黃偉翔攝影)

▎什麼事情扭曲了?

扭曲一:技藝競賽、技能競賽策略性參與

技能競賽與技藝競賽性質不相同,前者只要21歲(團體24歲)以下都可參與,所以不一定是學生,而技藝競賽則是統一高三學生參與,雖然技術層面是技能競賽難度高,但在升學上,技藝競賽卻比較吃香,只要前76名都有至少10%加分優勢,技能競賽卻要前五名或佳作才有加分,明顯不合比例,畢竟升學端是教育部掌管,自家辦理的技藝競賽多少有本位主義在。

在這樣的前提下,為了讓榜單好看,部分學校老師派送選手並不再以選手的專業技術成長為考量,而是「透過怎樣的策略分派選手參加技藝競賽與技能競賽,可以獲得最多榜單」。

扭曲二:跨區報名只為榜上有名

分區賽分為北中南三區,假設我今天是中區某職類強勢的學校,訓練選手的量與品質都勝過許多技能弱勢學校,為了增加選手進入全國賽機會,便會派送選手去北中南三區都參加,所以過去,有時候會看到北中南三區的前5名選手,都幾乎由同一個學校包辦,進入到全國賽時,只是某校另種「校內選拔賽」。

前陣子我報導了一則〈技能競賽擬更改規則 未來選手不得跨區提名〉,爆出勞動力發展署擬的新草案,全國賽提名規則將更改,未來擁有學籍學生不得跨區報名,許多學校因此大舉抗議。抗議原因可想而知,是他們少了「入選國手機會」,也減低了「跨區卡位加分機會」。當然,不得跨區將引發其他問題,例如冷門職類報名人數不足等,但此處先不討論。

扭曲三:職校招生以升學榜單當口號,而非培養多少技術人才

讓我更感慨的,是許多高職(已改制成技術型高中,但我仍以高職稱之)仍用「本校學生考到多少國立科大」、「本校學生保送到多少國立科大」、「本校學生技優上多少國立科大」、「本校學生培養出多少個統測榜首」口號來招生……而非「考取多少技術士證」、「在技能、技藝競賽中獲得什麼成就」、「培養出多少技職國手」。

民國60年初為了獎勵並輔導技藝技能成績優良學生適性發展,培養專業技術人才,並考量學生參與國際性技藝競賽難以兼顧課業,才開闢技優升學管道。此舉吸引更多人參與比賽固然是好事,但若最終參與競賽結果,都成了「升學可以加多少分」、「保送上多少明星科大」的算計,那麼,技藝的價值就在高職貪圖招生的過程中,逐漸流失。

在先前的專欄〈被放生的萬名技優生何處去?〉,我曾提及:「技職教育的意義,是當孩子參與技術訓練與實作過程,建立他們的自信、找到人生志向,進而健全自身正向人格,培養負責、專注的態度,最終為社會所貢獻,提升全民福祉。」如果因為其他複雜因素,無法把技藝價值灌輸到孩子身上,一個個都變成算計「投入多少成本,能產出多少升學機會」,那就可惜了這段專注訓練技術的過程。

我認為,國際技能競賽是各國技職教育與職業訓練成果的展現, 若繼續這樣扭曲下去,我們該如何從小培養打從心底尊重各專業技術的台灣公民呢?

延伸閱讀:

3.0評論/6成學生選技職代表「技職出頭天」?只是另類的升學捷徑罷了

黃偉翔/高餐藍帶一把火,照亮台灣高教的發展困境

 

原文刊載在udn《鳴人堂》網站,標題為「高餐藍帶一把火,照亮台灣高教的發展困境

 

文/黃偉翔

日前立委黃國書與何欣純在質詢台上砲轟教育部,讓原本「安全下莊」的高餐藍帶一案爭議又浮出了檯面,此議題我從年初開始就持續追蹤,我想,有必要協助大家釐清事情始末與爭議點。

▎高餐藍帶一案初衷

高餐大為何想引入藍帶?首先,是希望透過藍帶全球50間分校網絡,將中華美食整合輸出,據我所知,藍帶已有泰國菜輸出的前例,高餐大更曾派教師去考察位在曼谷的藍帶分校,合約內也載明,開始營業後的第2、3年起,高餐大中廚系可以跟藍帶廚師共同研發國際版的中廚教學。另一部分,是盼透過藍帶獨有教學培訓系統,強化高餐大教師專業,並在教學上讓學生受惠。最後,則是想提升高餐大國際知名度,打進國際舞台,獲利並非合作案的初衷。

不只如此,此案為第一個校務基金轉投資案例,若此衍伸企業案例成功,不只對高餐大校務基金有財務上的挹注,更是國立大學與國外私人企業合作的新模式。況且,正常營運後,預估高餐大一年可進帳7百萬,4年後便可回收校務基金投資。而教育部也願意協助高餐大踩出這一步,盼能在財源上、教學上與品牌上都對高餐大有正面影響。

▎看似一樁美意 為何抗議聲不斷?

爭議一:為何高餐大與國外私人公司開補習班?

其實要藍帶師資來台教廚藝沒這麼難,許多公私立大學都可聘任外籍教師,那為何高餐藍帶無法?因為它是公司,底下再成立補習班,也就是目前看到的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

起初高餐大與藍帶談合作時,教育部鼓勵走推廣教育方式,就不會遇上這麼多爭議與阻礙,但因為藍帶深怕失去know-how保障,且是營利為主的私人企業,所以堅持用成立公司方式,保障雙方權益。

爭議二:藍帶在國外的爭議

去(2015)年年底,藍帶美國分校以不實行銷手法,誇大課程對就業的幫助效果,誘使學生貸款報名,結果被藍帶學生集體訴訟,判賠12億台幣。令我在意的是,因敗訴所以美國聯邦政府不再對藍帶提供貸款後,在看到無獲利前景的商業考量下,全美16間藍帶分校全面關閉。

如果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高餐藍帶呢?不敢想像。

雖然藍帶總公司聲稱,是把美國那邊的版權轉賣給美國職業教育集團(Career Education Corporation,簡稱CEC),並由CEC獨立經營,但畢竟仍是合資開設,很難撇清關係。

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的廚具皆為法國藍帶指定使用的廚具。(圖/黃偉翔攝影)
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的廚具皆為法國藍帶指定使用的廚具。(圖/黃偉翔攝影)

爭議三:高餐學生完全不在高餐藍帶招生目標中

「合作案對高餐學生沒直接幫助」是最讓高餐大師生嚥不下口氣的一點。事實上,藍帶在與不同機構合作時,他的課程定位也不一樣,雖然部分聲音頻罵藍帶是補習班,但在澳洲,藍帶與當地高等教育機構合作是有正式學位可拿,且是教育部承認的學歷。而藍帶在台灣的定位是「發放證書的廚藝學院」,非學位課程,高餐藍帶課程確實比亞洲地區的其他藍帶分校更完整,硬是多了後面6個月的餐飲管理課程,就是希望鄰近國家可以來台灣的高餐藍帶上課。

以此定位來看,主要招生目標當然非高餐學生。更何況,高餐藍帶上課時間在平日,若學生超過3堂課沒上就會被藍帶當掉,根本無法參與,另外,高餐藍帶學費是105萬,即使真的較其他藍帶分校優惠,仍是一般家庭負擔不起的價格。

爭議四:挪用原師生餐廳,租金讓利過頭

目前高餐藍帶場地是用教育部1億3千5百萬經費,改建原高餐大師生餐廳。雖然內部人士對我強調,原餐廳使用率並不高,但確實對校園資源產生排擠作用,且高餐藍帶設備無法在實質上給高餐師生使用。另外,有師生質疑為何此筆經費不拿來改善高餐大老舊設施,則是因為此筆為專款專用經費,並不能恣意挪用他處。

在租金部分,由於硬體是由政府經費建置,根據國有財產相關法規,該設施給校外人士使用,須收租金,但在與高餐藍帶十年合約中,前三年每月租金為10萬,中間三年12萬,最後四年則是14萬,過度優惠(賤租),但換個角度想,高餐藍帶公司股份中,藍帶只佔股50%,意味著租金除了優惠藍帶也優惠到高餐大。

國外許多大學「把教育當產業看待」,所以高餐大從事商業行為補貼校務基金不是不行,但必須正常反映成本,否則只是用國家的錢補貼租金,事實上根本便宜了藍帶。

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示範教室,至今仍未有過學生上過課。(圖/黃偉翔攝影)
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示範教室,至今仍未有過學生上過課。(圖/黃偉翔攝影)

爭議五:持股比例受質疑,資金流向待釐清

除了教育部1億5千萬的經費補助外,高餐大校務基金共投入2千8百萬。據我進一步調查,持股有三方,分別為藍帶、高餐大與高餐大校友會,其中讓高餐大校友會參與,內部人士盼「部分獲利能讓高餐大校友受惠」。

起初高餐大與藍帶共同出資1千萬後,按出資比例,藍帶持股50%、高餐持股47%,而校友總會持股3%。但由於過去高餐藍帶受限法規無法招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盈利持續虧損,所以董事會上決議增資,分別由法國藍帶與高餐各出資6百萬,校友總會因資金不足未進一步出資,所以股份被稀釋僅剩1.36%,高餐大為48.64%,藍帶則是50%。

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總經理蘇國垚請辭一案,居然是跟藍帶總公司請辭而非高餐大校方。(圖/黃偉翔攝影)
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總經理蘇國垚請辭一案,居然是跟藍帶總公司請辭而非高餐大校方。(圖/黃偉翔攝影)

資金部分,應仔細攤開來,一項一項檢視其流向。

高餐藍帶雖座落在高餐大校內,但事實上,是獨立運作的個體,以高餐藍帶廚藝卓越中心總經理請辭一案來看,居然是跟藍帶總公司請辭而非高餐大校方,可見藍帶仍是合作案談判中較強勢的一方,更多疑點,或許只能細看那神秘的合約內容了。

高餐藍帶一案經過許多關卡,從跟藍帶談合約開始、建設資金爭取、使用執照、勞動部《就業服務法》第46條第1項第4款的法規限制、部分師生反彈等,目前也開始招生了,而國內對衍生企業概念似乎還無法接受,先前放在《技術及職業教育法》草案第24條就因仍有許多疑慮而刪除。若以上爭議能釐清,用較前衛的方式思考,在少子化趨勢下,高等教育如何透過新的營運模式,增加額外收益與教學內涵加值,達到永續經營目的,值得我們在高餐藍帶一案發展中持續關注與深思。

 

|延伸閱讀|

 

黃偉翔/被放生的萬名技優生何處去?

 

原文刊載在udn《鳴人堂》網站,標題為「被放生的萬名技優生何處去?

 

文/黃偉翔

日前立法委員吳志揚引用了我上一篇專文〈6成學生選技職代表「技職出頭天」?只是另類的升學捷徑罷了〉質詢教育部次長林騰蛟,認為學術傾向的家庭,為了明星科大光環而選擇念高職,並用考試心態念技職教育,排擠了原有實作傾向的孩子。林騰蛟除了解釋是近年教育部加強職業試探的功效發揮外,更強調有「技優甄審與保送管道」,保障技術優良學生的權益,但技優生卻是過去培養技術人才議題中,鮮少被真正關注的。

技優甄審與保送管道,通常是讓曾在國內外技藝、技能競賽得獎,或擁有乙級技術士證的技術優良學生,可以透過此管道直升科大,不必參加四技二專的升學考試。根據教育部統計,104學年度四技二專技優甄審與保送管道的核定招生名額分別為9959與418、錄取人數為8104與257,人數不多,卻也不少。

但,把技優生丟到科大就代表沒事了嗎?

近日有位曾代表台灣出征英國倫敦國際技能競賽的國手找我討論人生,雖然他當年保送上台科大並順利畢業,卻對我說:「他對未來感到迷惘。」當下的我十分訝異;能代表台灣出賽,代表他是某領域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台灣在國際賽上都是前幾名,上一屆總獲獎數排名世界第三,這樣專精技藝的國手居然迷惘未來,不免矛盾起來。

原來,問題出在技優生在科大端的學習狀況。

我曾訪問過不少技優生,發現事情比我想像中還嚴重。「我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避免被二一」一位保送上明星科大的李姓技優生這樣對我說,他高職三年都投入在技術訓練,基礎學科能力相對較弱,但在科大端,卻與其他透過筆試成績入學的一般生一起上課,微積分、機率與統計、線性代數等,非常吃力。

這是因為,部分科大招收技優生後,卻又沒針對他們的技術訓練與發展設計客製化課程,他們只是被丟到一般生班級上同樣的課,不同取向的學生卻受到同等的要求與對待。

不只課業追不上,這位李姓技優生還說,他為了求畢業,從原本的資訊工程主修轉到對他而言相對較好畢業的資訊管理,為的就是避免被二一、退學。「為了應付學業就絞盡腦汁,根本沒時間加強實務專業」李姓技優生在我面前深深感嘆。

原本的技優生都成了四不像,而且,還有更慘的。

立法委員黃國書曾引用我這篇〈技職異語/為國爭光 社會卻容不下他〉報導質詢教育部技職司長馬湘萍。專訪中的陳姓技優生是一名國手,經過多年栽培,終於站上世界舞台,回國保送上明星科大後,因學業成績不足而被退學,更因只有高職學歷,只能從日薪一千元的工地工作做起;不只如此,雖然他在某個技術領域專精,卻因沒有接受「將原本比賽技術轉化為台灣業界所需的職能」的教育課程,導致在工地上班水土不服,工作技能幾乎重頭學起。

上面的個案都顯示出大部分技術人才培育的困境:「政府投入許多經費培養的技術選手,保送上明星科大後卻沒有適當的教育環境,導致求學困難;投入職場後,又因技術沒有精進,也沒有將比賽技術轉化為業界所需職能的教育過程;最終練比賽、練技術成為了升學的入門磚罷了。」

最近教育部技職司與勞動部勞動力發展署都開始關注此議題,雖然部分家長無藥可救的升學主義是一大施政阻礙,但政府單位有義務在現有的條件下設計出可執行的政策。而我認為,基於產業趨勢與升學主義的現實下,可以在科大設置「高階技術人才專班」,基於民國99年起併入技優保送、並在北科大、台科大、雲科大以及高應大開設的高職菁英班經驗,針對技優生學業與技術精進做客製化教學,將原本就具備務實致用底子的技優生,轉化為未來產業所需的人才規格;如同上篇專文結尾提到的,「技職教育人才在未來工業4.0絕對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份量,那麼我們更需要具備知識基礎的專業技術人才。」現在是時候,設立一套機制或專班,培養這些曾走過技術磨練與國際賽經驗的技優生,成為台灣未來所需的高階技術人才。

「技職教育的意義,是當孩子參與技術訓練與實作過程,建立他們的自信、找到人生志向,進而健全自身正向人格,培養負責、專注的態度,最終為社會所貢獻,提升全民福祉。」只要體系健全,技職教育必可隨著社會的變動,調整並培育出當下所需人才;只可惜台灣技職與職業訓練仍有許多問題待解決,如職能基準、科大數量與品質、師資、經費、證與照等,還有許多此處我未提及的問題,仍待我們一同找到真正的解方。此刻,就先從技優人才培養的問題開始著手吧。

 

黃偉翔/6成學生選技職代表「技職出頭天」?只是另類的升學捷徑罷了

 

原文刊載在udn《鳴人堂》網站,標題為「6成學生選技職代表「技職出頭天」?只是另類的升學捷徑罷了

 

文/黃偉翔

幾個月前,在一場技職研討會中巧遇幾位熟識的職校校長,他們談到103年起十二年國教上路後,學校比以往招收到更多高分錄取的資優生,樂開懷地直呼「台灣學歷迷思逐漸打破」、「唯有讀書高概念已不存在」等。但我認為,在這種表面上「技職出頭天」的背後,卻隱含了其他事實——「家長為了學歷而取巧走捷徑」。

根據教育部統計,103年十二年國教首屆辦理後,第一次免試入學有21萬考生錄取,其中錄取率破9成,有多達6成學生把高職(現已改制為技術型高中)列為第一志願,令當時教育部長蔣偉寧直呼:「學生開始考量自己興趣,不再唯有讀書高。」查詢當時期的主流媒體報導,多是讚賞「學生棄高中選高職」案例。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學歷迷思已經打破?

5月底,我循線找到103年棄明星高中選明星高職的家庭,深入了解選擇原因。基本上家長的邏輯是:「與其跟一群高中生競爭考明星大學,為何不跟一群高職生競爭考明星科大?」隨著台灣明星科大近年在國際排名的爬升,國內名聲也逐漸起頭,就業情況一片看好,家長做這樣的算計,可以理解,更何況,許多明星大學也陸續開放名額給高職生申請了。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這家長不願意讓小孩當技術選手,深怕小孩為了參加技術比賽而花太多時間在練習,影響到升學考試,家長還說:「參加技術選手要得到很高的名次才能保送前幾志願的科大,不如把時間拿去讀書,投資報酬率更高。」我聽了很惋惜,覺得技藝工匠精神從小就被扭曲了。

然而,懷有這樣策略的家長並非個案,更非十二年國教後才有。我在2008年開始在技職升學補習班工作,那時便遇到許多目標直指明星科大的考生家長,不少高職孩子高一就開始補習,從國文、英文、數學,再補到物理等,與高中生無異。

所以6成學生選技職當第一志願,可以說是制度設計吸引了較高分的學生願意投入技職,同樣地,也可以說這是另類升學主義的表現,一體兩面。

這現象緣起於技專校院入學管道在實務選才上的失能。目前大部分學生仍靠統一入學測驗成績做選填志願的依據,筆試考得高分,就能填越好的學校;104學年度參加統一入學測驗超過14萬人,其中以甄選入學與聯合登記分發為主要入學管道,核定招生名額分別為57505以及58284,最終錄取人數則是44039以及36922。

尷尬的是,礙於現實因素,統一入學測驗目前大多以紙筆考試為主,考科由國文、英文、數學加上專業一、專業二所組成,而專業一、二是各群科的專業科目。以每年約1萬人的機械類來說,是機械原理、機械力學以及機械製造、機械製圖,完全沒有實務操作,所以高職生經常淪為考試機器、補習機器。目前只有少數群科升學考試有實作,例如設計類。

這代表教育部在實務選才的設計上,仍有很大努力空間,因為高教端的升學制度設計將影響高職端的教學現場。即使是現有的甄選入學第二階段,也不一定是實作測驗。

很多人抱怨,為何部分高職實習課沒有落實,招生口號都用「升國立科大有多少人」,而非「透過高職可以學到多少技術」。其實不論高職校長、專業老師,面對少子化趨勢下,都有招生壓力,而這壓力都源自於家長。很多人把職責怪罪給家長,但對於他們來說,只能在各種制度設計的誘因結構中權衡,所以政府有必要設計一個適當的引導招生政策。教育改革急不得,但至少,教育官員不應該把一些表面較好看的數據,解釋成自己一廂情願的狀況,傷疤遮起來還是存在。

什麼樣的升學制度能保有技職生的實作能力,同時能顧及原本的既得利益者,靜待未來教育部的智慧。技術型高中新課綱的專業與實作課程為45-60學分,如果讓招生制度可以檢視更多在學期間的實作表現,甚至讓部分科系開始有實作考試,相信在目前高職升學率破8成的事實下,由高教招生制度的設計來影響高職端的教學現場,是目前應努力的改革方向。

回頭想想,技職教育人才在未來「工業4.0」絕對扮演著舉足輕重的份量,那麼我們更需要具備知識基礎的專業技術人才,過去單位行業制1的技職生已淘汰。高職與科大在台灣現有的社會氛圍下,如何去實質定位,以及與高中大學差異化?在產業新趨勢下,技職教育又該站在哪個位置?是未來教育部須面對的課題。

[1].單位行業課程:學生針對某一行業所需的知識與技能,施予明確的教育與訓練。以鑄造科來說,在單位行業制裡,就只專門學鑄造的範疇,並不像現在,還會學習其他機械領域的共同專業科目。

謝其政/孩子們在技職高教端掙扎 教授不食人間煙火

 

教與學的師生互動,永遠是校園最美麗的場景,各級學校都有其教育宗旨,且學校對教育的核心價值、理想的堅持不容打折。但對於技職高教端,這個理想的堅持,也不能如金庸筆下古墓派小龍女般不食人間煙火。

台灣的科技大學中,來自高校體系的教授們必須認清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你們所面對的,有很高比例是屬於數理基礎較薄弱、邏輯推理能力稍差的職校生」。這些教授在講授基礎課程時,經常浮現在腦海中,但一直不敢說出口的是,「你們這些學生怎麼比豬還笨,都已經講了800遍了,還是搞不懂,這些東西我早在國、高中時代早就已經理解、學懂……擲筆長歎,一代不如一代。」其實不是學生笨,是專長不同罷了!用魚的標準度量猴子游泳的本領,對猴子當然不公平。就算把最好的游泳教練找來訓練猴子游泳技能,其成效必事倍功半,甚或徒勞無功。

技職教育應培養出支撐產業的技術人才,所以就算在科技大學也該以技術訓練為本,但在大學「學術研究」框架下,綁架了「技職大學」的發展方向,更僵化了課程架構。如果上大學仍是技職教育中,學生與學生家長無法丟棄的選擇,筆者嘗試提出3劑藥方,為低迷不振的技職體系教育注入活水。

 

減少艱深學科的必修

我們並不否認基本學理乃至數學是工程之母,但如果全班有至少60%學生是聽不懂的,是校園普遍存在的常態,不管有多崇高理想,用何種理由,都無法說服我,「此可堂能提高學生就業競爭力」。如此課程設計是應檢討的,當然,對於技職高教端,那高懸於大學法第1條中「學術研究」之教育目的論,應重新省思。

確實增加實作課程時數

減少了必須倚重數學工具的課程後,其所多出的學分數,可用來加強產學合作模式的實習課。學生最終還是要投入職場,提前訓練與接觸。(編按:教部推產業學院,科大與業界共同設計課程

在技職學校都設有實習工廠,用以落實技職務實致用的教育精髓。然迫於現實,學校設備永遠追不上產業界。為縮短技職畢業生的專業技能與業界所需的落差,借助產業界資源、老師傅實務經驗傳承,加強產學合作是必須。惟千萬不可讓產學合作流於形式,甚至將學生送進產業界後淪為廉價勞力。

技職人才靠學校與產業耕耘

科技大學的產學合作,必須跳脫早期高職所謂輪調式建教合作的窠臼。若仍停留在過去學校端只負責將學生送到工廠,工廠將學生安置生產線上從事生產工作,老闆則依勞基法最低工資發放酬勞。如此產學合作,學校端的老師、產業端的老闆及資深技工都沒有對產學合作這個園地做出犧牲、奉獻與耕耘,學生反而成產學合下最大的犧牲者。學生犧牲了勞力、青春歲月換來微薄薪俸,卻得不到最最重要的技術傳承。失去了技術傳承的產學合作,學生畢業後又如何能提升競爭力?反之,若學生練就一身專業技術,提升了競爭力,學生用技術回饋產業界,為產業界創造利潤。

就學校端,有了畢業生優質的表現崢嶸於職場,才是學校最大獲利與資產。只有學生競爭力及技能提升,才是學校端、產業界及學生三贏的局。要三贏,學校端、產業界先必須做出犧牲、奉獻與耕耘。千萬不可短視近利,犧牲學生,輸掉傳承與競爭力的技職教育,將失去一切。

 

封面圖片來源:InKi Bae@flickr